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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说完话,殿内鸦雀无声,过了半晌,石居士邢徵方沉声说:“先师坐化,峨眉大兴,此消彼长之际,便是学了天书上的道法,要想战胜峨眉也难。”停顿了下,他又说,“先师有经天纬地之才,修道近千载,最后还不是在三仙二老面前一败涂地,我们又有什么能耐,能跟峨眉派一较短长的?这天书,不学也罢!”说完站起身,向岳清深鞠一躬,“小弟想要回武夷山红棉岭潜修,从此再不问两派恩怨纷争,还请岳师兄能够允许。”
岳清点头:“如此最好。”伸手向门外,“师弟请!”
邢徵长叹一声,带着弟子郎腾走出七星殿,转身向太乙宫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破空飞去。
岳清大声道:“还有谁?不愿意为恩师报仇,不想加入峨眉三次斗剑的,现在站起来自己走出去,咱们还是同门手足,将来若有为难遭窄的时候,我还不会袖手旁观。但若是等到学了天书,再想要反悔,我必要一律以叛徒等同视之,欺师之罪,那朱洪就是最好的榜样!”
这回铁笛仙李昆吾也站起来了,向岳清鞠躬:“小弟恳请告退。”
岳清心里不是滋味,五台山上这些同门师兄弟,当年这李昆吾跟他最好,二人全都精擅音律,曾在白龙挂壁前面琴笛合奏高山流水,连极乐真人、一元祖师这些前辈也全都赞不绝口。
然而岳清却没有阻拦他,只说了声:“师弟走好。”
李昆吾带着徒弟小金童樊子也离殿而去,那龙飞的徒弟小灵猴柳宗潜赶紧追了出去:“师叔我跟你一道!”先前龙飞走的匆忙,他不及跟着一并离开,后来见岳清气势暴涨,越来越让人心惊胆寒,他几乎要两股战战了,这回看李昆吾要走,他赶紧在后面跟着,脚下生风,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此刻只要岳清一开口,他恐怕就要吓得尿裤子,幸好岳清没有拿他出气,一路跑出殿门,早吓得浑身冷汗,李昆吾带着樊子向太乙宫磕头,他早一流绿火,腾空飞起,往庐山去了。
“还有哪个要走的?”岳清再次问道。
林渊本来想走,但千晓不动,况且他也贪图天书上的道法,况且他还听说岳清开启了北山的太乙天工炉,打算炼制一批宝贝,就更舍不得走了,暗想:我就算是学了天书,将来一走了之,你姓岳的又能奈我如何?因此也坐在那里不动。
岳清连问三遍,没有人再应声,他继续说:“第三种不能学的人,便是不守规矩的人。”
智通原本还以为自己是脱脱大师的首徒,这些年又在慈云寺勤勤恳恳,是五台派第一的大功臣,岳清怎么也不会把他排除在外,此刻听岳清说了这句,顿时又急又怒:“哪里的规矩?”
“五台派的规矩!”岳清朗声道。
千晓接口质问:“五台派有什么规矩?”
岳清说:“咱们五台派当年便是因清规不严,乃至于一个个全都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还得恩师出来给大家擦屁股,此便是跟峨眉派两次斗剑的因由!”
林渊道:“我五台派领袖天下道门五百年,峨眉派要兴盛起来,走出四川,自然免不了要跟咱们发生冲突,这才两派恩仇的关键之处。”
岳清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三百年前,本派发展到顶峰,三教之下,谁不尊重咱们师父?就连长眉真人见了恩师也是和颜悦色,客气有加。可是四十年前黄山斗剑之时,还有几个为咱们五台派叫好助威的?当时师父被三仙二老围攻,除了烈火祖师和茅师叔外,再无一人愿意出头解劝。所谓道生之,德畜之,无道不生,无德不活。若得道德,先立规矩,有规矩才可成方圆,峨眉派长眉真人飞升,咱们师父陨落。据我所知,再过二三十年,东海三仙都要相继飞升,再过五十年,连那餐霞贼尼也要圆满,咱们这些人当中,可有这样的人?”
法元在旁边听得颇有感触:“师弟你且说说,是何规矩?”
岳清道:“我前两日在太乙宫静悟参修,曾得天仙戒九条,地仙戒一百零八条,散仙戒三百六十五条。”他拿出一部新装订的书册,托在手里,“已经全部记在这里面。”
法元问:“什么叫天仙戒?”
岳清道:“天仙戒,便是孕出元婴之后,立志修成阳神,愿入天仙境地所要受的戒律。第一戒杀,不得恃强凌弱,滥杀无辜,夺魂炼法等;第二戒淫,不得倚仗法术,强夺妇女,毁人贞洁等……如此九条,是为天仙九戒。”
法元想了想,又问:“地仙戒和散仙戒又如何?为何它们比天仙戒要多出那许多来?”
岳清道:“地仙戒是修成金丹之后,要成就地仙位业要守的戒律,散仙戒是刚开始炼气的弟子,开始凝聚金丹要守的戒律。散仙戒律最多,因初入门的弟子,所作所为,都带着凡人的习惯,与修道之路不合,因此靠戒律引导纠正,何时睡觉,何时练功,以及不许饮酒、不许破身等,久而久之,自然养成仙家习性,功力越深,体悟天道,那时便不需要戒律,便能自然而然地合乎天性。诸如少年好色的,道行基本止步于散仙,若是有戒律强制约束,修道地仙之后,他便不会再沉迷于女色,因此散仙戒最多,天仙戒最少。”
法元道:“师弟可否将你那律簿借我一观。”岳清便把书册递过去,法元随手翻看,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长长叹息。
法元看完交给林渊,林渊看得飞快,只注意跟自己有关的几条,然后就传给千晓,千晓冷哼一声,随手递给许飞娘。这戒律制定的时候许飞娘也有参与,因此她也不用再看,自她之后,龙飞、李昆吾和邢徵三人已走,便直接交给谭干,谭干看完给白晓,这两人看那上面大多与自己平日里所做相违,不禁暗自惶急,擦了把冷汗,传交给后面的胡式、孙福,又给刘泉,刘泉没有参与制定,不过看着上面所写颇和心意,很高兴地传给智通。
智通拿着书,手上微微发抖,他是真正的急怒交加,忽然两掌合在一起,将书揉成粉碎:“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制定咱们五台派的戒律来约束我们?”他也是个好色如命的主,在慈云寺表面上清规森然,做个得道高僧,暗地里却是射下密室地窖,养着从外面掠来的良家少女,师徒上下几乎是日日奸.淫,单这一样就过不了关,更何况他犯得还不止这些,不过翻了三四页,就犯了近百条,这样的戒律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法元大声喝道:“戒律在那里,受不受在你,如何毁了你岳师叔的心血?还不快快向你师叔赔罪!”
岳清摆手笑道:“无妨,我已经在天工炉里面炼了三块律石,这些都早已经刻在上面了。”
智通怒道:“原来还以为你得了天书,将我们召集到一起,大公无私想要与我们共享,如今我已经看出来,你非但是打定主意要独吞天书,还想连五台一起占了!你使手段将我们一个个全都挤走,最后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说了算!哼,我们跟随师祖修行数百年,师祖何曾强令要求我们守过什么戒律?况且即便是要立戒条,也该极为年长的师叔共同参与,哪能由你一个后学末进拍板定夺?姓岳的,你不必再找托词花言巧语,今天你只给我们一句痛快话,把我们找来是不是共享天书的?若是,现在就把天书拿出来,我们每人誊录一份,各自参修。若不是,也请言明,咱们大家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