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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人,你看他拿电话的姿势以及表情动作,就可以判断出他在跟上司对话还是跟下属对话。这种情况,在天朝官场尤其常见。
比如现在,高义就站在家中书房里,手握电话,保持着点头哈腰的姿势。尽管书房内就只有他一个人,高局长依然乐此不疲,发胖的脸上有着习惯性的谦恭之色。
“老高,委屈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我记在心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半百男子声音,说完就果断了电话。
高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良久,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表情变幻莫测。
最近几天,高局长的日子可谓内忧外患,心惊胆战。
儿子的病情毫无起色,自从听说受学校处分的真相后,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拒绝打针吃药,愁得高局长头发都白了几根。这还不算完,单位上更是谣言四起,几乎一致认为高局长要下课了。
高局长愁啊,愁到了什么地步呢?愁到白老师穿着情趣睡衣诱惑他,他都提不起兴趣了,有诗为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刚才老领导主动打来的慰问电话,不亚于雪中送炭。
高局长看到了一线生机,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没被当成炮灰扔出去。
当年高义做区教委主任的时候,老领导时任蓝江分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那时候高主任就削尖了脑袋向领导靠拢。后来老领导做到常务副市长,再升级为如今的市长。高义也跟着升级,从北城区教委主任升到市教育局副局长,如今更成为教育局一把手。
高义很清楚老领导,也就是李市长的脾气,李市长绝对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
据他了解,最近召开的常委会上,李市长和王书记越来越不对路,完全尿不到一壶去。高义心里有一笔账,即便没有自己的事情,老领导也会跟王书记势成水火。
高局长自然是乐意见到这种局面的,他最怕老领导跟王书记打太极。现在高局长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底气渐渐足了。
坐在书房里盘算着,高局长的心情多云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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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富帅的心情就没他老子这么好了,自从周一那天和刘刚和黄江通过电话之后,他就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
哭喊着从老爹嘴里得到真相后,高富帅彻底崩溃了。
那个困惑他很多年的无解难题再次缠绕在他心头:为什么自己每次和云牧正面抗衡,都输得如此彻底?
那一天,高富帅感觉自己仿佛从云端摔到了井底。而事情还没完,落在井底的他躺着也受伤,被残酷地落井下石。
高富帅渐渐发觉了一个细节,省医院的医生根本就不关注他的皮外伤,隔三差五地就检查他双腿之间小腹之下的位置,时不时还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高班长平时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却还没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他发现事情严重地不对劲儿了。
想验证心中的猜测,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高富帅某一天躲进洗手间里,幻想着那漂亮小护士的样子,单手扶墙……结果是惊人的,他下半身毫无反应……高富帅没死心,他又幻想追了多年的鲁人佳,还是不行……他又幻想着当初偷听高局长和继母发生故事的情景,幻想着白老师忘情的呻吟,还是没用……
最后,高富帅不仅单手扶墙,TMD都快双手起茧了,还是没用!
高富帅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情圣哥的淡定。
那一刻,高富帅的人生理想,完全破碎了。
“为什么自己每次和云牧正面抗衡,都输得如此彻底?”
高富帅脑海里每天都回荡着这句话,那天他被云牧揍晕之前,他想的就是这句话。也就是这句话,在他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层阴影融入了他的潜意识里,导致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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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高富帅出院了,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有患者解决了心理方面的障碍,才有可能痊愈。
回家之后高富帅一直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无声地哭泣。
初中时代被云牧打败,高富帅还有勇气再来,就算没有正面抗衡的胆量,他还可以暗地里使绊子。但是现在,他连暗地里使绊子的胆量都没有了。
随着阅历的增长,高富帅已经知道有些人自己惹不起。比如一中的李亮、麦子、孙子洋之类的学生,他从来都不敢招惹。
混迹一中的高富帅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拼爹拼不过,你就得咬牙忍着。
如今他的不可招惹名单里,多了一个云牧。高富帅感到万念俱灰,像个小女生般无助,把头埋在被窝里失声痛哭。最后高班长哭得嗓子都哑了,痛哭演变成了啜泣,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希望了。
咚咚……!
高义在房外敲了敲门,叫唤了几声,无人应答。
伸手一拧,发现儿子的房门反锁了,高局长心里一惊,这孩子不会想不开干傻事吧?好在他有钥匙,连忙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高富帅抱着被子,麻木地跌坐在床头,眼角挂着泪痕,仿佛刚刚被八条大汉轮过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高局长心中无限酸楚,拍着儿子的脑袋,安慰道:“爸知道你想对付那个姓云的,爸支持你。”
出乎高局长预料,高富帅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反而泪流得更汹涌了,高局长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解铃还须系铃人,等你在那个人面前找回自信,你的病自然就好了,给老子振作点!”
高富帅猛地一抬头,显得格外的歇斯底里,发疯般嘶吼道:“说这些有个屁用!你要是省长,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要是换了儿子以前说出这种话,高局长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此刻看到儿子的惨状,高局长没动手,厉声道:“你自己窝囊,还怨起老爸来了?照你这说法,你爸官不大你就活不下去咯?那些工薪阶层家里的孩子,还不得全部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高富帅继续发疯道:“是你让我跟他斗,说得容易,我拿什么跟他斗?以前你还口口声声警告我千万别得罪李亮他们,现在又让我对付这种层面的人,你当我傻啊?”
啪,高局长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怒骂道:“蠢材!你就是傻!谁让你明刀明枪跟他硬顶着干了?老子教你多少次了,为人处事要懂得迂回,不争一城一隅之得失。明的不行,你就不能来暗的?”
高富帅被打懵了,听到老子这话,倒有种当头棒喝的觉悟。
高局长接着道:“暗的不行,还有别的法子。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斗不过他,别人也斗不过他?做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你们学校里有资格和他斗的学生,少说也有三五个吧,还用老子提醒你吗?”
高富帅浑浊疯狂的眼睛渐渐清明,似乎有点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