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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暴过去了几天,方孤雁回了延城,比去呈都时更加垂头丧气。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到底该算是太好,还是太差,人还没走进总部院子,就听到里面吵翻了天。
稽查局来江东卫查账了。
江东卫的各类账目表一直是王英慧在做,她并非正规路子毕业,笔下难免有不够详尽的地方。稽查局领头的胖子翻着账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森冷,最后把桌子一拍,厉声道:“营业税、企业所得税、印huā税都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我告诉你们,这次谁来讲情都不好使,偷税漏税情节严重,相关责任人得去坐牢!”
“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向来一分税钱不少,要查就查吧!真要没事编点事出来,把我抓走得了,这里所有帐都是我一个人做的。”王英慧淡淡回答。
“什么叫没事编点事情?老子难道还能把账本改了,专门害你们公司一把?”那胖子平时到哪儿都被供着,这次来江东卫更是有意发难,见王英慧态度恶劣,不由火起。
“钱局长,你要做谁老子?”王英慧问。
胖子冷笑不语,等到查完帐,听手下人低声汇报几句,顿时来了精神“王大姐,法人代表也是你吧?这次没法子了,走!跟我们回去把问题交待清楚!”
旁边一堆五大三粗的江东卫保安见他竟是要当场拿人,骂骂咧咧围了上来眼中凶光毕露。
这帮练家子任何一个人出手,只怕用指头也能把钱局长跟下属统统戳死。胖子吓了一跳,嚷嚷起来“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没了王法了?”
“都别动,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跟他们去。”王英慧涩声说道。
“这他妈的也太欺负人了!”一个莫家汉子瞪着眼睛,直喘粗气恨不得用大开碑手把那张肥脸劈成两半。
“做买卖就得被我们查账,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什么叫欺负?我有那个工夫来欺负你们吗?”胖子色厉内荏地嚷嚷着,示意手下带王英慧走路。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王英慧一步步走下楼梯想到丈夫跟老兵们远在海外,陈默更是死活不知,心中难免凄楚。
最后几格楼梯,王英慧走滑了脚,身子往前冲了一下。胖子以为是做贼心虚,想要逃跑,立时伸手拽向她的头发,将她拉得仰天而倒,后脑磕在楼梯上发出砰然闷响。
“还想跑?!”胖子威风凛凛地大喝。
王英慧抱着头坐起身,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脸色变得煞白,连站都站不起来。
活着太累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撑下去,以及撑多久。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一个嘶哑的怒吼声响起,方孤雁从大门处狂奔而来,正面出掌拍在钱局长脸上。
胖子满脸喷血,整个人飞了起来,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像皮球一样撞在了楼梯高处,当场昏厥。
“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稽查局二号人物尖声大叫。
方孤雁冲到跟前反手一巴掌将他抽得原地打了几个旋,吐出七八颗带血的大牙,也同样失去了意识。
“把他俩抬走,从这里滚!“方孤雁扫视着剩下的税务人员,一字字地说。
于是就滚,而且滚得飞快。
“嫂子没事吧?”方孤雁扶起王英慧,低声问道。
“没事,就是不知道这么下去,啥时候才是个头。”王英慧红了眼眶。
“跟他们干吧干完散伙,不做生意了还不行吗!”有人在旁边咆哮如雷,显然是到了再也无法忍耐的地步。
“不行。”方孤雁苦笑了一下,比起呈都来延城这边正在经历的显然算不了什么“我去〖派〗出所自首就说打人了。再有什么事情,你们记得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动手。”
当晚去保方孤雁的人只有一个,潘瑾瑜。
自从沙人屠跟其他两大豪门开始发难,所谓的合作项目早已停摆,潘瑾瑜也回了延城。
这点损失对潘瑾瑜来说还谈不上伤筋动骨,他唯一看不明白的地方在于,对方费这样大的手笔和精力来对付江东卫,究竟能得到什么。
刑警大队长见到是他亲自前来,显得极其为难“潘先生,照理说您的面子我不可能不卖,可市委〖书〗记今天正好来局子里视察工作,知道这件事后非常重视,说税务员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以后就没法展开工作,这股邪门歪风一定要从重打击。您看,江东卫等于是撞在了枪口上………”
“我明白了。”潘瑾瑜点点头,起身告辞,没多说一个字。
刑警大队长眉头深锁,丝毫轻松不起来。片刻后又有几人来到局子里,指明是为方孤雁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潘瑾瑜刚从这里走的,连他说话都不好使,你们觉得自己算是哪根葱?别告诉老子,你们有后台,上面有人,那跟狗屁一个味!我现在明明白白把话撂在这里,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都保不出方孤雁!”大队长很愤怒,脸色铁青。
来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为首者笑了笑,似乎对他如此激动感到不理解,比了个悄声的手势。
大队长还要再骂,却被一支乌黑锃亮的美制柯尔特M2000型手枪顶上了脑门。枪口残留的火药味在提醒着他,这是真真正正的杀戮凶器,而绝非玩具。
这是在2国,在延城,怎么会有这种暴力场面出现?
大队长全身汗如雨下,脑袋近乎当机。
几名不速之客纷纷抽出火器,其中一人嘴里叼着烟枪口向坐在门边的〖警〗察晃了晃,示意他关门。那〖警〗察呆若木鸡,以为自己正置鼻于某个整盅节目当中,直到对方拉起枪机,眼中现出杀气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掩上了门。
“天王老子算个jī巴…”为首者极不情愿地摸出本证件先在大队长脸上扇出一记耳光般的脆响,然后才甩开给对方看“认得字吗?
马上放人,明天早上记得去烧香还愿。别用驴一样的眼光看我,要是换了我朋友来,你家属很快就能领到抚恤金了。”
取代陈穆兰的市委〖书〗记同样是女性,姓孙。
她每天晚上都有看新闻的习惯,今天却不得不改变。登门造访的客人正坐在面前,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女〖书〗记始终在发自内心地微笑,他的身份是她连做梦都想不到,能够高攀上的那一种。
“能够支援延城建设,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或许是在海外漂泊太久的原因,客人的普通话口音很硬,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极有男人味。
“您一个人回来的吗?”不知怎的,女〖书〗记的心跳得有点快。
“是的,我单身习惯了。”客人回答。
“哦”不但是心跳,女〖书〗记的脸颊已开始发烧。她是一场失败婚姻的牺牲者,与此之前,还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那股原始征服力甚至让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潮湿。
“孙〖书〗记跟呈都沙家有亲戚关系吧?”客人忽然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的?”女〖书〗记极为惊讶。
“单身的话,做许多事情都方便一点。”客人忽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眼中有着幽然光芒亮起。
客人慢慢戴上橡胶手套,女〖书〗记错愕地看着他的动作,这才发现对方只有九根手指。
电视声仍在继续,只是夹杂了一些奇异短促的动静,随着两条抽搐中的腿渐渐蹬直,客人哼起了小调。
摩利亚代表团来访的新闻仍是当天头条,两国已发表联合公报,宣布建交,并将在经济贸易等各个领域展开合作。
沙人屠无意中扫了眼电视,看到了那名穿着军装的摩利亚青年。镜头给的很短,一晃而过,那人站在代表团后排,看不太清面容。
向来照本宣科的新闻主播难得幽了一默,说摩利亚国防部长年轻到让人惊讶,腼腆程度也一样。
沙人屠记得前些天好像也放过这个国家的视频,什么部长正在发表公开演讲。当时他在忙,没时间去看电视,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个乳臭味干的家伙。
估计打仗死了不少人,才能轮到小鬼上位吧?
沙人屠颇为感叹地关了电视,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莫红旗身上。
莫家年轻一代中的领军人物,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脸上布满了淤青和挫伤,眼睛肿成肉缝,嘴唇向外恐怖地翻起,像条落水狗。
他的双腿被猛踹了几次,其中一条折了,却仍旧没有跪。
“你真的很带种,我老沙都有点佩服你了。”沙人屠狞笑。
莫红旗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没答话。
两人正在沙家那幢位于黄金地段的写字楼里,莫红旗是被几个劲装汉子拖进来的,身上多处骨裂,来此之前的残酷斗杀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江东卫旱都分公司到底还是被砸了个干净,这次对方行事再无忌惮,派出的并非流氓混混之类的小角色,也不再是普通练家子。唯一让莫红旗感到安慰的是,方孤雁已经回了延城,也就是说这边的事情,总部是暂时不会知道了。
方家莫家大批好手被抓入公门,叔伯辈早已下令暂避锋芒,主力退回湛阳。莫红旗作为呈都这边压场子的人物,此刻却被绑来了这里,
成为阶下囚。想到那些兄弟还躺在公司门口,不知死活,他几乎连牙根都要咬断。
“我还以为湛阳人有三头六臂“坐在沙发上的白发老人欣赏着他困兽般的表情,冷冷冒出一句。
“王老,这次多亏您来支援兄弟。南湛阳,北五峰,果然名不虚传!这正主儿一到,湛阳佬可就不够看啦!”沙人屠眯起了眼。
“还好我老人家没亲自去,交给徒弟料理。不然的话,传出去恐怕人人都得说我以大欺小。莫青古人呢?我是冲着他来的,他儿子就算功夫练得再到家,又有什么屁用?辈分太低,身手太差,哪配跟我放对!”白发老人挑起了眉,神情倨傲。
“莫青古去了凵国,要参加赌博公司的拳赛。”沙人屠咂咂嘴“说起来,也是个不自量力的玩意儿。“那就只有等他回来,我再去登门拜访了。”白发老人哼了一声。
这老人是五峰山赫赫有名的通臂拳高手,名叫王得胜,生性桀骜,向来宣称国术之乡唯有五峰,湛阳不过是虚名罢了。
“23局的人这段时间联系过你没有?”王得胜问。
“姓肖的不干了,换人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要问堂主才知道。”沙人屠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看着莫红旗在一次次拳脚重击之下蜷曲了身体大口呕血,亢奋不已。
“等23局查到方家方长风的确切下落,我也算有点事情可以做。
古蒙那边估计能有不少地级以上的强者,只要把他们扫平,萨满教的高手就很难再藏下去了。”王得胜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萨满教的藏经真的有用?别白费了力气。”沙人屠说。
“没再的话,上面又怎么会下令对付这家保安公司。”王得胜冷冷地回答。
几个徒弟向来深知王得胜的喜恶,这会儿拿莫红旗练手,一口一个“湛阳杂种”。
“等我兄弟来找我,你们别尿裤子。”莫红旗早已被打得不成人形,眼神却依旧凶狠如野兽。
“抓的抓,伤的伤,死的死,你还有什么兄弟?”沙人屠大笑“你们老板是个傻x,你也一样。跟我斗?拿什么斗?还江东卫呢,卫你妈去吧!”
同为袍帮中人,王得胜的级别还在沙人屠之上。沙人屠投其所好,把电视转到京剧台,两人哼哼唱唱,好不快活。
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不急不缓。沙人屠早已吩咐人去准备酒食,此刻唱得意气风发,起身摆了个架子,摇着脑袋喝道:“哇呀呀,来者何人?!”
良久之后,门外才传来回答:“江东卫,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