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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方家祖祠果然走水了,而且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方家村,大家讶异之余纷纷前往祖祠想看个究竟。
“睡眼惺忪”装作很无辜的方杰随着父亲方万兴来到祖祠的时候,却瞧见祖祠外已经围了一两百号人,而族长方振文此时正面露惊恐之色地站在祖祠大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扩音喇叭对前来围观的众人解释着什么。
至于其背后的那座祖祠,看上去却似乎还完好无损。
“……昨晚老夫在此守灵,约莫三更天的时候,堂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倒了供桌上的蜡烛,但烛火却尚未熄灭,老夫见状,自是惊异不已,连忙起身想要救火,谁料,当时我却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烛火在供桌上烧了起来……”
说到这里,九十多高龄的方振文停下来喘了口气,很好地吊了一下众人的胃口,而只听了这一小段话,全场顿时嗡声一片,众人面上虽还保持着镇定之色,但暗地里却早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待全场嘈杂之声渐渐平息下来后,方振文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着方杰的身影,一边继续道:“这种事,老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当时我便想,这怕是祖宗显灵,想要传达什么信息给方家子孙。于是,老夫便干脆稳坐不动,静观其变……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所有烛火又齐齐熄灭了,而那供桌也没被点燃,只是供桌上方的那副老夫亲笔写下的对联被烧掉了一角……”
听到这里,场下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心想看来所谓的“祠堂走水”灵异事件还不算太严重,至少亲身经历此事的族长安然无恙,祖祠也完好无损。
既然没出什么严重事故,那这事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许多人好奇心渐失的同时,觉得族长方振文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而那所谓的“灵异事件”,恐怕是方振文年纪大了而产生的幻觉。
譬如说蜡烛被风吹倒也是常有的事,而年迈的方振文之所以无法动弹,恐怕也只是受到惊吓后身体机能出现了短暂的僵化反应,所以将此事跟“祖宗显灵”扯上关系或许只是牵强附会故作神秘。
众人正这般暗想之际,却听方振文又道:“火烛熄灭后,我发觉自己已经可以动弹了,便连忙起身上前看个究竟,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之处。当时老夫就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说刚才可能是我自己吓唬自己,这根本不是什么祖宗显灵。可是……,可是当我把蜡烛全部重新点燃摆放好位置,又将供桌的蜡滴清理干净时,却发现先前烛火将供桌桌面给烧黑的几处如果整体看的话,居然是易经六十四卦里的一个卦象!”
方振文这话若是说给那些懂得易经的人听,肯定能起到震惊四座的效果,但很可惜的是,在场众人当中几乎没几个人懂得易术,所以这番话所起到的作用仅仅只是让众人显得稍稍有点诧异和不解,除了方振文和方杰之外,其他人并不觉得供桌桌面被烧成了一个卦象有什么重大意义,甚至有人在心中腹诽这恐怕又是方振文在故弄玄虚。
方振文故弄玄虚倒是真的,但这其中的意义也是真实存在的,见自己一番话并未取得理想中的效果,方振文将身子一让,指了指祖祠里的那张供桌,对全场众人讲解起来。
“大家请看,我方家祖祠的供桌,呈阶梯状,上下共六层,恰好合六爻之数!而六爻按阴爻、阳爻的不同排列,便能形成某种八卦卦象!昨晚,我观那供桌上被烛火烤成的焦痕,第一、三、四、五层被烧成了一条黑线,也就是阳爻,第二、第六层的焦痕则为左右两段,即是阴爻,若整体观之,便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鼎卦」卦象!”
听了这话,在场众人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而人群中的方杰,此时却不禁赞赏般地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笑方振文捣鼓出这么一个灵异事件,又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而且还把自己昨夜要求对方更改的祭祖对联所对应的卦象也给运用上了,看来是确实花了一番心思,其目的应该是为了圆满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的同时,尽量避免物质上的一些损失。
虽说方杰明白方振文的深意,但在场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所以有人忍不住高声道:“族长,那个什么爻啊卦啊鼎啊,您就算再怎么解释咱们也听不懂,您不如直接说咱们下面该怎么办吧!”
正要详细解释「鼎卦」卦象的方振文顿时被这话给噎住了,愣了几秒才转口道:“好吧,那老夫就简单地说一下。这「鼎卦」,乃大吉大利亨通之卦象,寓意着本方氏年轻族人当中将出一名将相之才……”
话没说完,全场便又哗然一片。
且不说方振文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至少祭祖当天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寓意很吉利,所以在场众人顿时显得有些亢奋,就连对这些不怎么感冒的方万兴也不禁心存幻想地多看了自己儿子两眼,似乎很是期望自己的儿子方杰,就是族长所说的那个能成为将相之才的年轻族人。
除了方万兴之外,在场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抱有这一丝幻想,有些性子急的人已经忍不住出声问道:“族长,您知道那个将相之才到底是谁不?是不是我家的那二小子啊?他可是大学生咧!”
这人话音未落,人群中的其他各房族人便立即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其中方杰的叔爷方刚常声音最为洪亮:“我说三侄女,你家那二小子是大学生不错,但也只是上了个专科院校,有啥了不起的!我亲房的嫡孙方杰,还是名牌大学本科毕业的呢,你家小子要能算是将相之才,那我家的方杰,岂不是可以做皇帝啦?哈哈哈……”
话到末了,方刚常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而方刚常这一房的亲戚们闻言,也开始跟着起哄。
那个被方刚常冷嘲热讽了的远房侄女自然很不服气,当即尖声反驳道:“刚常叔,俺敬您是长辈,不跟您计较,可您也别忘了,俺侄子方世忠可是省城的大官儿,也是咱们方氏族人中当官当得最大的!我看哪,就算我家二小子不是将相之才,那也轮不到您亲房的那个嫡孙,日后最有出息的,肯定是方传武!”
方传武是谁?自然是在省城当大官的方世忠的儿子了,也就是昨晚与方杰“切磋”了几脚的那位。
两人若是单纯地从文凭学历上进行比较的话,即将毕业于警官学院的方传武自然要比方杰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按照辈分来排的话,方杰与方传武的老爸方世忠才是同辈的。
但是,方传武的这个老爸是省城的副市长,而方杰的老爸方万兴只是一名大型国企的小科长,别说方杰跟对方完全没可比性,就算是他老爸上阵,人家在方万兴眼里也是仰望一般的存在。
一个是正厅级别,一个是正科级别,后者还不是行政编制,中间隔着好几座高山呢!
所以综合考量的话,身为衙内的方传武绝对不止比方杰强了一点半点,若论所谓的将相之才,方传武的成功率远远高于方杰!
当然,这是在方杰没有穿越的前提下,现如今嘛……并不明白这其中关节的方杰还真没怎么把人家爷儿俩放在眼里。
就在两方人围绕着方杰和方传武争论不休之际,与方传武属于亲房关系本应对其有所偏袒的族长方振文却阴着脸对着扩音喇叭发话了:“吵什么吵?闹什么闹?看看你们,竟然在祖祠大门口吵闹成这样,成何体统!?春梅,你一个妇道人家,相夫教子才是你的本份,可你倒好,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跟自己族人攀比,这倒也罢了,你居然还扯起虎皮当大旗,世忠在省城当大官是不错,可也不是整天让你随口拿来炫耀的资本,赶紧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我……”
那个叫春梅的中年妇人顿时脸色煞白,她本想说这事是对方挑起的,但话到嘴边却因委屈至极又不敢跟德高望重且又是直系亲属的方振文顶嘴,最终“哇”地一声大哭不止地跑回家了。
族长这一发威,全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待春梅的哭声渐远后,方振文这才板着脸继续喊话道:“谁是将相之才,你们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这得看老天爷的安排,还得看年轻一辈族人当中,到底谁有真才实学!我有个想法,不如趁现在大家都在场,我出个题目考校考校大家,若是有谁能得到我的认可,我便让世忠给他谋份不错的差事好好培养一下,日后,此人兴许能旺我方氏家族……”
说到这里,方振文扫了全场一眼,目光在方杰身上稍一停顿后,便迅速转了回来,放在了面前不远的方世忠身上:“世忠,你可别怪我倚老卖老先斩后奏啊,此事关系重大,你无论如何得帮这个忙才行!”
一听这话,全场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一直在刻意地保持低调的方世忠身上,与其相隔较远的方杰和方万兴自然也忍不住往那边看去。
不得不说的是,方万兴此时的心情很是有些复杂。
昨天傍晚他就已经去族长家里拜会过在省城里当副市长的方世忠了,当他第一眼看到方世忠的时候,心情就一个劲地往下沉,因为方世忠此人看上去似乎还比他小两岁,可人家已经是正厅级的干部了,而自己混了这么多年才只是一个科级干部,这中间的落差,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拜访期间,方世忠只是出于礼貌与方万兴寒暄了两句,并没有作过多的交谈,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人家身为正厅级干部,能够跟你这个小科长说两句话就已经不错了,若不是看在远房亲戚的份上,方世忠都未必会搭理方万兴。
至于方万兴比方世忠还高一个辈分的事实,在中国这个以官本位为价值观的社会里,自然只能被忽略了,也必须忽略掉,否则的话,方万兴恐怕连方世忠的面都见不着。
不过,方万兴心里也很清楚,没什么大背景的自己这辈子已经定型了,顶多也就从科级升到处级,不可能再有机会超越方世忠,所以相对而言,方万兴的心态还算保持得不错,也因此将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而刚才场上所争论的焦点,恰恰就是集中在自己儿子方杰和对方的儿子方传武身上。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方万兴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能够当着族人的面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得到族长方振文的认可,并获得方世忠提携的机会,毕竟儿子现在还一直没找到稳定的工作呢,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
但今天的情况似乎很不正常,此时方万兴已经将脑海中的封建残余思想给完全抛掉了,认为方振文所讲述的灵异事件根本就是编纂的,是方振文为了提高他那一房在方氏家族的影响力和掌控力而故意捏造出来的故事,同时也是想借考校之名增加其子孙方传武在族内的知名度,以此树立其在方氏家族中的嫡系传人地位!
方万兴当然不怎么在乎这个虚名,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绝不能被牵扯其中被人当作踏脚石。
所以,作为父亲,尽管方万兴在家里一向家教严肃,但在这种场合下,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儿子不受到伤害,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儿子身上。
当然,在场其他人可没方万兴的脑袋转得那么快,他们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自己的子女们能够把握这次机会,那么就等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众人各怀心思的同时,只见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名牌西服的方世忠面带谦卑的微笑,走到方振文跟前缓缓地鞠了个躬后,躬身道:“族长,您都已经发话了,我这做晚辈的哪还敢有什么怨言啊?您放心,如果族内年轻一辈子弟当中确实有人才,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毫无问题,毕竟这也是唯才是用给社会做贡献嘛。”
说到这里,方世忠回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方传武后,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我这犬子就不必上去献丑了吧?他这小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让他舞刀弄枪或许还马马虎虎,但让他舞文弄墨可就得丢人现眼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族长您肯定是要考校学识,所以还请族长高抬贵手啊,我真丢不起这个人……”说罢,方世忠还回头狠狠地瞪了方传武一眼,眼神中颇有点恨铁不成的意味。
听了这话,站在不远处观望的方万兴不由得一愣,觉得方世忠的这种态度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暗想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他与族长两人之间事先并未通过气?
否则的话,方世忠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而把自己的儿子给雪藏起来呢?如果这事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么就是说,这还真是自己儿子的一次好机会?
正念及此处,只听不远处的方振文高声笑道:“哈哈哈……传武这孩子其实也是很有出息的,不过你猜对了,我也就读过点老书,所以只能在这方面做点文章,你若执意不让传武试一试,那我也不强求。”
话到这里,方振文扫视着全场道:“好了,我现在便随意出个题目,在场的小子们可别走神咯……唔,既然祠堂里的祭联已然损毁,那么,大家便帮老夫再作一副对联吧,以一炷香时间为限!”
说罢,方振文眯起两眼看向了方杰,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太祖,这事儿就看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