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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原本平静的西河郡逐渐步如喧嚣。先是裁决者位于西河郡的分部被莫名其妙的损毁,而后是一名来自于向下的九品裁决者短短的半月时间里便晋升为八品,更是被郡守的独生女所青睐。
在街头小巷的议论声中,又有一件大事让西河郡再度热闹起来。
西河郡土生土长的帮派虎头帮的帮主被裁决,脑袋被砍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位在西河郡称霸多时的帮主王杉的身份被揭开,原来这为堂堂的帮主竟然是一名可耻胆怯的逃兵!
不同于裁决者体系,神圣帝国对于军政也有着极为严明的纪律和准则,逃兵素来都是被人所不齿的行径,贪生怕死从来都不是神圣帝国军队所能容忍的,一经发现便要被送上断头台的。
西河郡郡守王大人得知此事之后,还专门到裁决者分部内表示了感谢,感谢裁决者再一次为民除害。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由孙淳一手操办的,至于那个侩子手陈天泽,则是很意外的没有任何动静。
那一晚,在虎头帮里的二十余名帮众几乎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臣服,在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银子之后,便对于那晚的事情闭口不谈。之后便和他们的帮主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连保护费都没有再收取,让街道上的小商小贩们很是诧异。
殊不知这都是陈天泽的指令,所谓的收取保护费终归是下策,容易让人心生反感不说收入也并不算很多,若想要让虎头帮得以长久发展,民心最不可缺。
孙淳对此也和陈天泽保持了高度的意见一致,认为收取保护费并非可取,而且一旦被人发现自己成了这个帮派的幕后主使者,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口碑以及以后在裁决者内部的发展。
城南,一出僻静的小巷中。
陈天泽拎着一壶酒缓缓走向巷子的最深处。
西河郡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绝不算小。而就这样一座郡县级别的城池,也有着明确的划分。
城西是西河郡的富人聚居区,郡守府便坐落于那里,同时几乎所有的西河郡有权有势的人大都聚居于那里,包括孙淳。
而城南则恰恰相反,因为居住在此地的大多都是一些在西河郡地位低下,收入微薄的穷苦人家。
自然,相对于干净整洁的城西,城南的小巷子显得格外拥挤,密密麻麻的住户杂乱无章的居住在此。
陈天泽在小巷子中左拐右拐的走了半天,终于停在了一处紧闭的房门前,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满是泥泞的鞋,叹息一声,然后轻轻敲门。
“谁啊?”房屋内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中年男子,脾气似乎也不是很好。
陈天泽没有答话,只是再度轻轻敲了几下。
院子内的男子骂骂咧咧的嚷了几句,这才将房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体型健硕,而且还赤着上身,精壮的肌肉上布满汗水。
陈天泽笑了一下。
那名壮汉了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脸色瞬间苍白,愣了半晌才急忙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惶恐道:“见过陈大人。”
陈天泽摆摆手,笑眯眯道:“崔兄弟,不请我进屋坐坐?”
说着,陈天泽还扬起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烧鸭和一壶酒,仿佛是许久未见得故人再次重逢一般亲密。
崔浩,虎头帮的二把手。一个地地道道的西河郡人士,陈天泽之前查过这个人,得知此人早前是在西河郡做守城甲士,后来因为得罪了郡守的女儿,也就是王彩桦,便被革职。
和西河郡所有的甲士一样,卸甲之后的崔浩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瘟疫,没谁敢轻易接近,更别提给他一份像样的活计了。毕竟在西河郡,说一不二的还是郡守,敢和郡守对着干的人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无所事事的崔浩便成了街头混子,虎头帮当初便是此人一手撑起来的,只不过后来王杉入主后便沦为二把手。
此人在虎头帮内的口碑不错,为人也极为仗义。只不过因为家境不好,年过三十了还尚未结婚,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老母亲,靠着他那点微薄的收入得以过活。
见到陈天泽亲自上门拜访,崔浩说不紧张不畏惧才怪,毕竟那一晚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家伙剁掉了帮主的脑袋。
“陈大人快请进。”短暂的错愕之后,崔浩还是硬着头皮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神色紧张道。
进入院子后,陈天泽四处打量了一番。院子十分狭小,而且四处摆放着一些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破铜烂铁,因为前几日的雨水而显得泥泞而脏乱。
出乎意料,陈天泽没有丝毫嫌弃的神色,只是笑着调侃道:“你这院子倒是和我之前在乡下住的地方差别很大啊。”
崔浩一时间摸不透这位阴狠的裁决者是何目的,只能赔笑道:“哪敢和陈大人相比,小人的住所实在脏乱,大人莫要见怪。”
陈天泽笑着摇摇头,小心翼翼的跨过泥泞,一步一步往里走,一边笑道:“院子小归小,可困不住人,这就足够了。”
崔浩一阵头疼,自己虽说读过几年书,可却很少和这些文绉绉的人这般打官腔,所以尴尬的他只能轻声赔笑。
“找个地方,咱俩喝上一杯?”进入院子后的陈天泽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这才无奈道。
崔浩急忙点头,很快便从狭小的房间内搬来一张桌子和两条凳子,放在屋檐下,尴尬笑道:“陈大人不要见怪,小人这地方是在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这就很好了。”陈天泽很不客气的坐在凳子上,随手将鸭子和酒水摆放在桌子上,笑道:“坐!”
崔浩战战兢兢的坐下,不敢说话。
陈天泽自然预料到会是这般情形,毕竟那一晚自己给他们这些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慑,如果说现在的崔浩大大咧咧的丝毫不介意,那就证明陈天泽来错了地方。
“崔大哥,我呢,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年龄也不大,就这么称呼你了。”陈天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崔浩倒了一杯,这才开口道:“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和崔大哥喝两杯,没别的意思。”
“陈大人,这话说得见外了。”崔浩战战兢兢道。
几杯酒下肚,崔浩终于有点放开了,眼看陈天泽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性子本就耿直的崔浩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陈大人突然到访,不知道所谓何事?”
陈天泽眯着眼睛,撕下一块鸭肉,递给崔浩,笑道:“就这个意思。”
崔浩接过来陈天泽递过来的鸭肉,一脸不解。
“我就不和崔大哥兜圈子了。”陈天泽终于收敛笑意,道:“崔大哥是西河郡人,虎头帮当初也是崔大哥一手撑起来的,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你不再提了,但是那晚,崔大哥既然收了银子,那么就代表崔大哥还想在虎头帮待着。”
崔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啊?况且别的不说,即便是退出了虎头帮,偌大的西河郡谁还肯收留自己?
“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希望崔大哥继续主持虎头帮。”陈天泽眯着眼睛,缓缓道:“无论是我,还是孙淳孙大人,都是裁决者出身,直接掌管虎头帮未必是件好事情。但是崔大哥你不一样,你是虎头帮的元老,能够让兄弟们信服。”
崔浩一脸错愕。
陈天泽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之所以接手虎头帮并不是我陈天泽无聊的恶趣味,而是希望虎头帮可以继续发展壮大,成为西河郡乃至司州最大的帮派,甚至有一天可以让神圣帝国记住这个名字。”
“当然,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空洞,也会让你觉得我这是痴人说梦。就现在而言,虎头帮不再收取保护费一项不是代表要断了财路,而是另谋生路,相信崔大哥也知道这层用意。”陈天泽轻声道。
崔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的确,虎头帮之前的收入依靠的是保护费,可崔浩比谁都清楚,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别的法子,相信能将整个院子堆积成这样的崔大哥心里已经有想法了。”陈天泽指了指满院子的破铜烂铁,嘴角扬起。
“我要你做我的代言人。”陈天泽终于收敛所有的神色,面无表情道:“要你做西河郡最大帮派的领头人,你要钱我可以给你,要权利我也可以满足你,前提是,你只能是我的代言人,服从于我。”
崔浩一脸阴沉,神色颇为不悦。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陈天泽冷笑道:“屈居人下的日子固然不好受,可你有的选吗?”
陈天泽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这种事情,你不做自然会有人做,机会这玩意不是说给就能轻易给你的,你自己考虑。还有,我不会随意干涉虎头帮的内部事务,但也不会袖手旁观。其中的利弊,自己考虑吧。”
“浩儿,是谁啊?”
房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喊,应该是崔浩年迈的母亲无疑,只不过听得出来,她的身体并不好,声音都显得极为微弱。
“是的伯母。”不等崔浩答话,陈天泽便率先起身走进房间,笑道:“伯母近来身子骨怎么样啊?”
昏暗的房间内,脏乱的床榻之上躺着以为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到年轻人走进屋子里,满脸笑意道:“我这身子骨也就那样了,倒是牵扯的我们家浩儿不得安生。你是浩儿的朋友啊,第一次来家里让你见怪了。”
崔浩走进屋子里,还不等说话,便看到陈天泽已经坐在了床榻边上,握着老人的手,笑道:“那有啊,既然是朋友就不会嫌弃这些。再者说了,您可生了个好儿子,对您这么好。”
老人听到陈天泽的称赞后,显得极为开心,拉着陈天泽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我们家浩儿性子随他那个死去的爹,太直了,你这个做朋友的可要多担待一些。”
“那是当然了。”
“娘,你说这些干什么?”崔浩有些急眼道。
老人立马来了气势,骂骂咧咧道:“你这臭小子,还不让人说你了啊?你要不是性子耿直,哪能混成今天这地步?”
崔浩立马没了气势。
“伯母您这话可说错了。”陈天泽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拉着老人的手,轻笑道:“崔大哥一身的本事,就是没遇到贵人,等哪一天遇到了,崔大哥肯定会飞黄腾达的。”
老人开怀大笑。
整个下午,陈天泽都是坐在老人的旁边,聊聊家常说说世道,这反而让坐在一边的崔浩很是郁闷,自己压根就插不上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崔浩的心中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陈天泽的那份亲切不是装出来的,崔浩看的出。即便是看不出来真假,崔浩也知道,能不嫌弃这般破落的房间,拉着自己母亲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一下午,那也绝非铁石心肠的人所能做到的。
他崔浩就一个母亲,只盼着她的好。而眼前就有这么一位将自己母亲视作亲人的人,崔浩怎么能不感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天泽也识趣的起身告辞,老人絮絮叨叨的说让陈天泽以后常来,陈天泽也笑着答应了。
将陈天泽送到门口的时候,崔浩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陈大人,以后有需要随时招呼小人。”
陈天泽笑了笑,轻轻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陈天泽离开后,崔浩将院门关上,背靠着门口,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教书先生总是在说,滴水之恩涌泉报,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人。陈大人,希望我没有选错路。”
泥泞小巷的尽头,陈天泽回头望了一眼,轻轻笑了笑。
慧眼识珠?伯乐识千里马?
他娘的,怎么就没有一个牛人站在自己面前说看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