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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森林跑了没多久,就被一片沼泽挡住了去路。一看到沼泽,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心想昨晚逃跑的那群战俘军官,就是因为不识路,陷进了沼泽,才会被德国佬重新抓回去的。假如这个时候有德国人追上来的话,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就在我着急上火的时候,瓦斯科夫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从身边的树上砍下了两根树枝,细心地刮削起来。看到他不紧不慢地在削树枝上的枝叶,我奇怪地问他:“菲佳,你在做什么啊?”
瓦斯科夫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茫然地看着我,不解地说:“丽达,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是在削树枝啊。”
“我的准尉大叔,你就别削树枝玩了。我们赶紧找路离开这里吧,没准德国人很快就会追过来了。”我一着急,对他的称呼,也不经意间从亲密的“菲佳”变成了“准尉大叔”。
瓦斯科夫又开始继续削树枝,边削边说:“丽达,不用着急,离开的道路是现成的。等我削好这两根木棍,我们就出发。”
“路在哪里啊?”我四处张望,看从什么地方可以绕过这片沼泽。
瓦斯科夫用握着匕首的手向沼泽一指,说:“就在这里。”
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片汪洋,很不满意瓦斯科夫这种含糊其词的答案,说:“不会吧,准尉大叔,你说我们要从沼泽中间穿过吗?”
瓦斯科夫递了一根削好的木棍给我,然后用另外一根木棍指了指前方的沼泽地说:“丽达,我们现在就从这儿走过去。”看到我还有些犹豫,他提醒我说,“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我们去追击那些潜入我军后方的德国佬时,为了抄近路,也是从沼泽里通过的。”
听他这么说,我想起了小说中的确是有为了抄近路,而穿越沼泽的情节,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往沼泽里走。
瓦斯科夫手拄着木棍,迈进了齐腰深的泥水里,边走边不停地叮嘱:“丽达,小心点,一定要跟在我后面,一步走稳了,再走下一步。半步都不能错,否则会丢掉姓命的。”
我前几天率部队突围,为了绕到德国人的阵地后面去,曾经跟着游击队的向导走过一回沼泽,所以今天走起来便显得娴熟多了。
他回头看到我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微笑着点点头,赞赏地说:“好样的,丽达。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十分钟就能穿过这片沼泽,到达前面的森林。出了森林,那里有一个小村子,我昨晚经过那里时,看到村子里驻扎有我们的部队。”
听到走不了多远,就能找到自己的部队,我心中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我一边手扶着木棍在泥水里前进,一边和瓦斯科夫唠开了家常:“菲佳,我刚才听你说,你是索特尼科夫游击队的,索特尼科夫现在哪里,也突出了重围了吗?”
瓦斯科夫头也不回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早在十天前,我奉他的命令,去寻找另外一支游击队,和那支部队的指挥员商议配合第2突击集团军突围的事。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道那支游击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我匆忙赶回去复命,结果发现他们都转移了。后来我在森林里转悠了几天,也没能找到索特尼科夫他们。”
“我前几天见过索特尼科夫,他率部队来协助第327师突围。由于我们的进攻受挫,他还派了一个向导,领着我的部队穿过森林和沼泽,绕到了德国人的后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顺利地突破了敌人的防线。”
“穿过森林和沼泽?!”瓦斯科夫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我的话。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巨大的反冲让我身子晃了晃,接着向后倒去。幸好他的反应快,一把抓住了我,否则我又跌进水里去了。
等我重新站稳后,他没有放开我的手臂,而是着急地追问:“当时带你们穿越沼泽的游击队员,是不是叫米高林。”
我使劲地点着头,回答说:“是的,那个年轻的游击队员就是叫米高林。”
“他现在哪里?”瓦斯科夫又问。
我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他带我们绕到敌人的防线后方,还参加了夺取阵地的战斗,战斗结束后,就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也许牺牲了,也许跟着第327师跳出了重围。”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曾经听米高林说过,他的队长是个对森林沼泽格外熟悉的军人,莫非就是眼前的瓦斯科夫,于是我试探地问:“难道你就是米高林说的那个队长。”
瓦斯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着说:“是吧,我就是他的队长。在索特尼科夫游击队里,就我和他知道怎样才能在大片的沼泽里找出一条路来。”
我们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沼泽的边缘。瓦斯科夫一踏上孤岛坚硬的土地,马上掉过身来,将木棍向我伸了过来,说道:“丽达,抓住。”
我抓住棍子,配合着他的动作,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我身子一软,扑倒在地上,一天多没吃没喝,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我翻了个身,疲惫不堪地仰面躺在地上,甚至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瓦斯科夫走过来,蹲在我的身边,关切地问:“丽达,你还能继续走吗?”
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菲佳,让我休息一会儿,我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现在是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到了。”
“我的上帝啊,你看看我多马虎,居然忘记问你吃过东西没有。”瓦斯科夫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用纸包着的面包,打开后递给了我。我看到纸包里是那种切好片的黑面包干,抓了两片就塞进了嘴里。
我吃东西时,瓦斯科夫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一言不发。等到我吃完,他才有些犹豫地问:“丽达,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不知道是否合适?”
“问吧,菲佳。”
“我记得当初你用我的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我当时以为你牺牲了,拿着那把枪去找德国人拼命。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再见到活着的你,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没什么可奇怪的,菲佳。”这个死而复生的理由,我早就准备了很长时间,没想到如今才派上用途,“当时我对着自己头部扣扳机时,因伤势过重手上无力,枪的后坐力让子弹偏移了位置,从我的眉骨处擦过。也许你当时看到我满面是血,就以为我牺牲了,其实我还活着。”说到这里,我抬手撩开搭在额头上的头发,给他看眉骨上的伤疤,“你看看,这里还有个伤疤呢。”
瓦斯科夫低下头,仔细地查看了我头上的伤疤后,深信不疑地说:“这真是圣母玛利亚保佑啊,让你在伤势那么重的情况下都活了下来。后来你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第2突击集团军里,并被德国人俘虏呢?”
我坐了起来,开始向他讲述我受伤住院后所发生的一切,大致地向他讲了一遍。就算如此,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看看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又动身往森林外走,去和驻扎在小村庄里的部队汇合。
眼看就要走出森林的时候,瓦斯科夫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丽达,你托我办的事情我没有办好,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我托你办的事情?什么事情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说这话时,我心里发虚,我还真不知道丽达生前托他办过什么事情,
瓦斯科夫为人实在,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忙解释说:“你不是托我去寻找你的母亲和儿子阿利克吗?我伤好出院后,那个城市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经过几番打听,知道你的母亲在城市沦陷时,带着孩子逃了出来,去了列宁格勒。……”
听他说到这里,我补充说:“我妈妈和儿子去列宁格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还专门到她们住的地方去找过,可惜在冰上运输线开通后不久,她们就向后方疏散了,然后就下落不明。”
没想到瓦斯科夫接着说:“我也去城市里找过她们,听邻居说她们疏散了,还有个女军人去找过她们。我猜那个女军人就是你吧?”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我从一个负责人口疏散的战友那里得知,那几批疏散的居民,就在这附近的村子和居民点。不过我找了很久,还是没能打听到她们的下落。”
听到说丽达的妈妈和儿子就在这附近的村子或者居民点,我一把抓住瓦斯科夫的衣服,吃惊地问:“你说她们就在这附近的区域内,这消息确切吗?”因为激动,我说话的声音显得是有点颤抖和沙哑。
“是的,丽达。”瓦斯科夫很肯定地告诉我,“我的战友是这样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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