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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5-18
程新林一介书生,在林业厅森林自然中心这清水衙门里呆了二十多年,在怨气冲天抑郁难伸中浸泡了二十多年。贪污腐败营私舞弊的本事没学到,见不得别人好的妒忌功夫却已是炉火纯青。在他眼中,许三笑就是个没文化的小村官,凭什么可以搞起虎啸山庄这么大的局面?又凭什么将原来负责接待调查组的那个水仙花似的米寡妇调走?现在又凭什么跟自己一个处级调研员同席而坐相提并论?故作糊涂道:“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再说,你所关心的事情并这不是我们调查组该管的问题,我们就负责调查评价南山虎啸事发地点周边的环境压力,你说的取缔什么的,可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许三笑把他的神态举止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不已,这可是你自找的。嘿嘿一笑道:“程教授,您说的非常对,说到这儿我得问您一句,您跟我进山不下十次了,可曾在虎啸山庄周围见到一星半点游客留下的垃圾?您可曾不止一次见到过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麝鹿?这野猪岭四周包括虎啸山庄猎园内的草木植被可有被严重破坏?别说严重的,就是轻微的也没有吧?您知道我村委会门前那两台垃圾车是做什么的吗?您知道我为什么定下死规定,不允许任何车辆进山吗?这些问题您从来没问过我,借这个机会我跟你说几句,我的治村理念是天人合一与自然同呼吸,我希望这一点,您的报告里能有所体现。”
程新林书生迂腐,既没有修炼出官场混子的厚脸皮,可以做到知耻而无谓。更无缺德商人的心黑无耻,根本不知羞耻为何物。还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对这道理也还有一丝在意。他听了许三笑的话不禁面皮一红,歉然道:“这件事我还得请小许村长你理解一下,我们就是搞这个工作的,不是我们不讲情面,实在是身上背负着国家和子孙后代赋予的重任,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我会写进报告里,但猎园对老虎的生活环境构成了影响这件事我也一定要写的。”
许三笑被他拙劣的官方应对语气给气乐了,开门见山问:“程教授看来已经吃了称砣铁了心要让我虎啸山庄关停取缔,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顿饭吃过之后,我会安排人来跟各位结算一下这半年多的食宿费用,我来之前负责山庄财务工作的人员已经粗略算了一下,大概要一百三十多万,各位吃的,用的,包括用我这位虎啸村里身价最高的导游的费用,一笔笔都有账,导游费用我可以不要,但剩下的账目却必须的付清了,各位在此喝的水,吃的肉,住的房子,消耗掉的那些生活用品都是有成本的,我们这里偏僻,东西运进来不容易,所以东西比外头稍微贵那么一点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程新林听到一百三十万时,惊讶的啊了一声,张大嘴巴再也合不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愤然站起道:“许三笑,你这是讹诈!当初我们住进来时,你热烈欢迎那会儿可没说我们在这里吃住是收费的,而且就算是收费,也不可能高的这么离谱吧?”
许三笑嘿嘿冷笑,慢吞吞道:“程教授,您说我这虎啸山庄是做什么的?善堂还是慈善组织?都不是,我这是经营场所,收费是毋庸置疑的,其实当时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原话是不是:我代表虎啸山庄欢迎林业厅的各位领导前来做客,感谢你们对我们山庄建设的关怀和支持,是这话没错吧?感谢支持,您拿什么支持?就用那份说我们猎园妨碍老虎生存的报告吗?显然那个支持不了我们,所以剩下的只有钱了,我的意思很简单,付钱结账,天经地义,然后各位就可以走人了,至于那个什么报告,有的你们可以写进去,没有的你们就不能写,至于怎么写,悉随尊便!”
程新林和调查组成员们前一分钟还在大快朵颐,到了这会儿都没了胃口。一个个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位一直乖顺听话的小许村长怎么就突然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张口就要一百三十万的费用,大家虽然是为了公家事来的,但一下子花出去这么一大笔钱,连老虎的影子都没看见,工作上一点进展都没有,却带回去一百多万的餐旅食宿发票,程新林不用想都知道结果。
许三笑站起身,端起杯敬酒,扬声道:“说起来还是得多谢各位在我这山庄里消费这么长时间,不管这山庄能不能干长久,我都得谢谢你们对我事业的大力支持,各位吃完这顿饭,就请结账上路吧,我就不远送各位了。”说罢,举杯一饮而尽,动身便走。
调查组同来的还有个副组长叫马德贵,三十多岁,正经林业大学毕业,此人并非死读书,照本宣科,气量狭隘抑郁难伸至变态的专家之流。其观点与程新林并不一致,在与许三笑接触当中,他一直很推崇小许村长天人合一的治村理念。平素与许三笑闲聊时也很投契。
“许村长请留步。”马德贵站起身说道:“你的治村理念我们都很了解,程老师的意思是一定会在报告里秉公直言,绝不会有意的抹黑虎啸山庄和许村长在环境保护方面做的贡献。”
许三笑听出对方有意把话拉回来,遂停住脚步回到座位,笑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老虎这种动物非比一般,养活一头成年猛虎所需要的林地面积要上百平方公里,在这么大面积的原始丛林里寻找一头耳目鼻子和行动都比人类敏捷百倍的动物,难度是相当大的,你们调查组条件有限,人员又少,找不到老虎也是正常的,但我认为断无理由怪罪到山庄猎园头上。”
程新林一听这话便要开口,却被马德贵抢过话头,“许村长的说法还是有一定根据的,这件事还得再研究研究。”
许三笑心想,这个马德贵做事务实,的确是个办实事的人,只可惜没有实权,说了也不算,老小子现在玩的是缓兵之计,主要是被那一百多万的餐旅费给逼的。这家伙说话时目光闪烁不定,笑的忒假。分明打着用稳君记把老子稳住,然后找机会开溜的主意。如果让你们就这么回了省城,那老子就白在江湖上飘了那些年。
但又一想,如今这年月,强行禁锢这国家公务人员也不妥当。脑瓜一转计上心来,笑道:“马副组长这话说的我爱听,既然你这么讲话,那我也不好再咄咄逼人,非硬要求各位结账才能走人,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谁也不可能出门随时带着存折走。”说到这儿顿住,环顾四周,只见调查组老中青的林业部门专家们个个松了一口气,拿期待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就差赖账二字了。继续说道:“话虽如此,可各位也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毕竟各位在这里消费的东西都实实在在摆在那儿呢。”
调查组住在虎啸山庄,许三笑给安排的食宿都是最高规格的,如果拿对外经营的标准来衡量,这个收费真算不得多高。十八个人住了两百天,花不到一百三十万,平均每人每天连住宿带用餐的费用是三百六十元,而虎啸山庄最高规格的价钱是要远远高过这个价的。这钱收的合情合理合法,官司打到天宫上去都无所谓。
马德贵也知道自从住进虎啸山庄以来,这伙人只当自己是举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全没把眼前这个看似年少可欺,其实颇为厉害的小村长看在眼里。一天到晚,饭来张口便吃,从不问价,酒来仰脖就往肚子里倒。困了就睡,渴了便喝,那些味道鲜美的乡间美味若是在城里吃到,肯定价格不菲。
许三笑敢这么笃定的跟他们要这笔钱,就说明这阶段他们吃的用的人家早已给记录成册。天下哪有白来的晚餐?昨天程新林说要走的时候,马德贵就劝过他,一定不要按照先前计划的写这份报告。或者说不要把写报告的消息让山庄的人知道。可惜程新林这个草包遇上山庄里那位美丽惊艳的俏寡妇后,就全没了主意,三言两语便被套出了真实打算。
“许村长,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你已经想到解决之道,不如直接说出来,能办到的我们绝不含糊。”
许三笑知道他还在故技重施,这会儿话说多漂亮日后都是狗屁,嘿嘿一笑道:“你们都是体制里的人,在外头吃喝用度自有单位给报销,虽然数目大了点,你们肯定很难开这个口找领导报销,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钱最终还是着落到你们单位来还,既然是这样,我琢磨是不是可以这么办,我写一份欠账的字据,你们以单位的名义签个字,然后各位每人在上边按个大拇指印,只要做到这一点,我立马送各位离开,这钱我自己跟你们单位领导要去,为难的事情我来办。”
程新林还在犹豫,马德贵立即站起,干脆的说道:“就这么办吧!”
许三笑当场让人拿来纸张印泥,写下字据后交给程新林签了字,再由调查组所有成员集体按下手印。许三笑拿了借据出门便找米寡妇,交代道:“赶快去叫霍大鹏准备车,我现在就去省城。”
米寡妇问:“小赵不是说让你等消息吗?干嘛走的这么急?”
许三笑嘿嘿一笑:“他们想跟我耍无赖,我就给他们玩一个恶人先告状。”
霍大鹏就是大兰子的儿子,也是村子里唯一学过开车的后生,比许三笑大上四岁,九年前当兵去了冀东省,在部队时学的开车。这小子性格跟他那个火爆的爷爷一样,都是顾前不顾后的主儿,做事从不想后果。结果在部队闯了祸,转业回到地方后一直在外头打工,虎啸山庄建成后被许三笑撺掇大兰子夫妇将他叫回来,暂时给许三笑开车。
霍大鹏一阵风似的来了,进门就问米寡妇,“婶子,找我什么事?”
这家伙长的好像半截子黑塔,棱角分明的一张国字脸,浓眉毛,小眼睛继承了大兰子的基因炯炯有神。许三笑经常打趣他天生一张人民公安的脸,不去当警察真是太可惜。
米寡妇说:“你三爷爷要去省城,现在就动身,赶紧去准备车吧。”
:今日早中晚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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