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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笑匆匆赶到木楼外,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救人,除了救小媳妇外,还有可能要来救黑帽活佛。如果半仓嘉措和白甲分析的不差,李神通很可能玩了一手顺水推舟借刀杀人,把绑架李燕这件事推到巴格波仁身上,借李虎丘的手杀人。
此时此刻,许三笑正和半仓嘉措焦急的等候在木楼外,一方面担心李燕的安危,一方面又不免为黑帽活佛的性命和藏区的稳定大业忧心。岳父大人的功夫已然合道归真,不能单以武道评断。黑帽纵然了得,但估计在被激怒的李虎丘面前却是毫无生机。这是李神通想看到的结果,对于许三笑和玄门二道而言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木门大开,小喇嘛从里边当先走出,双手合十礼貌周全,躬身一礼道:“这位施主和这位同教夤夜拜访,至诚难得,活佛大发慈悲开了方便门,就请跟我进来吧。”
许三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看了一眼半仓嘉措,见他神态坦然,看样子对里边的活佛深具信心,如今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劝服黑帽活佛似乎已成为唯一的选择。答应道:“就请大师带路。”
进楼的时候半仓嘉措还不忘整了整喇嘛袍,许三笑跟着小喇嘛走在前面,进了三层高的木楼,径直上二楼来到一间禅房中。只见房间里坐定一位喇嘛,黑帽白袍,正是之前那个发现自己的人。此刻再见到他,近距离打量这位黑帽活佛,气度仪表果然不同反响。
黑帽活佛沉默不语,气氛肃静,过了一会儿,半仓嘉措渐渐沉不住气,先道:“活佛,我是黄教的半仓嘉措,这次来是为了救人的,也许是救别人,也许却是救您,至于能不能救得了,则全在您一念之间。”
巴格波仁仰头往上看了一眼,神态虽然安详,但目光却是闪烁不定。之前李虎丘父女讲话的声音他早已听到,对于楼上那人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摸进人质的房间一事,他更感到震惊,深知来了劲敌,正打算上楼一会时许三笑就到了,不免想到楼上高人与楼前许三笑等人是一伙的。
许三笑从他闪烁的眼神中分辨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他依旧不肯说话,许三笑顺着他刚才注视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楼梯拐角的方向处,光影一暗,似乎正站着一个人。这其实只是一种直觉所然。而实际上只凭肉眼观看,那里其实毫无异常。许三笑心头微动,陡然想到了那个最可能的答案。
半仓嘉措的道行稍逊,对此毫无所觉,礼敬道:“一别十几年,活佛风采更胜往昔,可还记得当日的黄教半仓嘉措?”
巴格波仁注视着半仓嘉措含笑点头,收回目光时却似不经意的又往楼梯口那边望了一眼。
他这个举动让许三笑心中的判断更加笃定。若自己判断无误,小媳妇已经安如泰山,现在该担心的反倒是面前这位黑帽活佛的生死了。
“深夜前来拜访,本来是打算请大师开个方便门。”许三笑开门见山道。
黑帽活佛仍旧是含笑额首,表示明白许三笑的意图。接着把手一抬,往头上指了指。猜测他的意思是李燕就在楼上。只见巴格波仁又把手指向大门外,然后忽然把手一横,摇手比划了一个不许的意思。
半仓嘉措见活佛拒绝,连忙说道:“活佛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讲。”
巴格波仁摆手示意半仓嘉措但讲无妨。
半仓嘉措遂诚挚道:“活佛可是跟西昆仑的李教主在合作?”巴格波仁点点头。半仓嘉措继续道:“李老施主的名头活佛肯定早有耳闻,我就不在这里赘述厉害关系了,楼上那女孩子乃是汉人一位大人物的女儿,李神通把她交给您看管,其实是不怀好意,小僧求活佛慈悲,把人交给我们带走,这样既可以解了我阴山狼城许宗主的忧心,又可保活佛无恙,请您无论如何三思。”
他的话单刀直入,语气恳切至诚,巴格波仁却并不回应,反而转头看向许三笑。意思是你有什么话要说?
许三笑心中有个强烈的感觉,楼梯口那里一定有个人,这个人不是李虎丘便是尚楠,估计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这人就是李虎丘,那他现在会想些什么?许三笑在心中做着这个假设,把自己当做李虎丘,刚刚救下女儿,下一步肯定是要找绑女儿的人算账。小燕子一辈子多灾多难,李虎丘向来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当年便曾为了她杀光了哈城拐子帮。
岳父大人现在肯定是打算要杀人。凭他的本事若不想让人察觉,自己是没可能发现他的。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站在那里让自己知道他已经来了。许三笑心念电转,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巴格波仁显然也已知道李虎丘到了,但从他的反应上看,除了不安外,似乎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一个要杀人,一个却想印证十几年苦修的成果,这一番遭遇,似乎此战已不可避免。
这些念头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眨眼之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许三笑已有决断,道:“活佛你可有把握取胜?”
巴格波仁缓缓摇头。
许三笑再问:“活佛你可死得起?”
这个问题听起来无礼,却直指人心,巴格波仁被这个简单的问题给问住了,良久终于摇头,竟破天荒的解开闭口禅的禁制,出言道:“我其实绝无打算伤害你妻子,李老仙师请我帮忙藏她五日,白教九十年前的十四代活佛曾经欠老仙师一个人情,他老人家亲自开口,我不能拒绝。”
许三笑道:“这么说你跟一贯道之间不是合作关系?我老婆被绑这件事你事先并不知情?”
这个问题明显是在为巴格波仁开脱。
巴格波仁微微点头,道:“我在德里修行,接到家书说舍弟身受重伤,父母亲老无所依伤心欲绝,所以特意赶回来,一回来就遇上了这件事。”
许三笑目光转向窗外,石塔林立布置成的阵势正摆在那里,这木楼的新鲜木材的味道还没散。
巴格波仁会意道:“这座行宫是李老仙师的弟子帮着修的,外面的阵势是按照昆仑派的九宫八卦之术摆布的,我爱这里的幽静,所以就答应来此坐镇。”
许三笑继续用精神去感知楼梯口的情况,那人还没动地方。
“原来如此!”许三笑沉声道:“活佛是华夏共和国成立以来,公开承认的第一位活佛,深受藏区百姓信众的爱戴,您的存在对于整个藏区都是意义非凡的,似今晚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巴格波仁合十道:“小僧深感惭愧,难得许宗主不惜犯险登门指点谜局,按理说本该答应把妻子还你,不过你妻子现在已经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还不还你却已经由不得小僧了。”
许三笑还想以精神感知力去探查楼梯口的情况,却不料光影一闪,屋子里竟似凭空的便多了一个人。惊诧之余闪目打量来人,不是岳父李虎丘又是哪个?
巴格波仁和半仓嘉措虽然都是修养高深的有道高僧,却也不禁变了颜色。
李虎丘意态洒然看着巴格波仁,说话很不客气,“和尚,今天晚上就便宜你了,按理说依照你所作的,我本该杀了你,但这小子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老子不能给李神通当刀用,那老小子想要救十八层地狱里的那些牛、鬼、蛇、神,就得自己想办法。”
许三笑心知巴格波仁算是救下了,而自己的大麻烦却来了,李虎丘恐怕不会再信任自己了,多半要把李燕从自己身边带走。之前走了个何问鱼,现在又要失去李燕,许三笑怎堪忍受这连续的离别之苦?赶忙起身道:“您来了?”
这是一句废话,李虎丘却很满意许三笑的反应,或者说更满意许三笑之前的作为。
做李虎丘的女婿可以暂时不够强大,但绝不能不够聪明。
修行是需要时间和历练的,而智慧却是天赋所有。
许三笑刚才那几个问题颇有急智。首先是切入点很准,两个问题便让巴格波仁意识到生死就在俄顷,而他根本死不起。其次是后面的几句话说到了李虎丘的心坎上,告诉李虎丘这的确是李神通布置的一个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女婿看来还不赖。
李虎丘点点头,道:“许三笑,我怀疑李神通安排下这件事可能还有更深层的意思,所以我的时间很紧,有句要紧话交代你,至于你是怎么看的,随你便好了。”接着又道:“李燕我必须带走,实不相瞒,这丫头怀孕了,西南局势越来越紧,把她在留你身边我不放心,什么时候你觉着自己翅膀硬了,就来京城接你的老婆孩子。”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转身上楼,抱起熟睡的李燕扬长而去。
同一夜,京城西郊,驻兵某部大营院,雾锁烟浓,伸手不见五指。一声凄厉的警报陡然在这迷雾中响起,有人大声疾呼:十八层地牢里的犯人逃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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