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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翠听完,蹙了眉尖道:“宋大人家要娶儿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春香道:“姨娘忘了么?咱们院儿里不正有个年纪相当的姑娘?”
抿翠想了想,神色一动:“你是说五姑娘?”
“可不是么?”春香道:“那宋家少爷年方十五,而五姑娘今年刚好十二,两家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这岂非是天作之合的一门亲事?”
抿翠缓缓点了点头,可还是不太明白:“就算是天作之合,这个事也不该我插手。难不成你要我去跟老爷提出来?”
“姨娘怎么这般糊涂?”春香道:“这个事是可跟老爷说,但却要先跟夫人说。您想想,五姑娘是夫人的宝贝疙瘩,她难道不想替她找门好亲事?如今府里三姑娘四姑娘是奔着宫里去的,五姑娘多半无望,这层夫人想必也知,所以才对五姑娘上学之事不那么热衷。所以你只要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把话头往这个上面扯,跟她提出与宋家联姻这个建议,担保她立马对你改变态度!”
抿翠听她这般分析,终于也琢磨明白了。可不是么,拍马屁得拍到马屁股上,如今这么好一门亲事摆在眼前,难道聂氏会不动心?顿时心里通彻了,只想着等个什么样合适的机会再去探一探聂氏。
琉璃在正院外头听得月桂禀报完毕,仔细想了想,道:“那春香可靠得住?”
月桂道:“如今四老爷宠着翠姨娘,往她房里拿去的东西甚多,若与四夫人一直闹将下去春香也落不着什么好,再说她是老太太屋里的人,还想着有一日能再调回去,若将四房妻妾之间的关系调和好了,她也能得老太太待见,早日回去,应是不会有差。”
琉璃便放心了,又嘱了几句便放了她回去。
抿翠如何办成这桩事暂且由她,倒是府里两位少奶奶相继就要生产,府里老小全都给惊动了。
老太太十分欢喜,让碧云拿了银子出来给小曾孙置办金锁金手环金项圈什么的,还交代每人都要备几套小衣服。二房老爷何江鸿乃是故去的一位姨娘所生,论起来总比何苁立要疏上一层,碧云因问二房可要少拿两件,老太太倒是道:“都是老太爷的曾孙,来日分了家后也是嫡子嫡孙了,小孩子不论这个。”仍按一样的拿去。
这日下晌,余氏梁氏就上正院里回谢来了。老太太问起谢氏王氏如今的状况,梁氏道:“胃口竟是很好,一顿能吃两大碗饭。只是精神未免不如从前了,行动也艰难许多,应就是这几日的事。”余氏因着屋里要添丁这事,这几日未免与二房来往多了几回,说起谢氏却道:“大奶奶胃口却一直不怎么佳,试了许多法子,也是无效。”眉眼间未免多了几丝愁烦。
老太太道:“她这是二胎了,不怕,每日里多炖些汤水给她喝。”
余氏因道:“正是这么说。我已在她院里开了小灶,专供她一人的吃食。玉儿那孩子也甚上心,平日里嘘寒问暖,很是体贴。”
老太太笑道:“他们小夫妻好。”一面又问起梁氏:“老二几时启程去西南?”
梁氏回道:“还有半个月。我总想着小孙儿能赶在这之前出生就好。”
老太太点头,又说了些家常。眼看着日光渐落,也到了平常请安时分,没片刻聂氏怏怏地到了,紧接着齐氏也携着浣华来了。
琉璃见着浣华今日来,便拉她进了隔壁耳房。
才落了坐,浣华便道:“奇了怪了,我今日竟听说四婶也在打着把五姐姐嫁去宋府的主意,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琉璃假装不知,说道:“这不正好了,燕华嫁去宋府,他们又用不着两个少奶奶,你就可以脱身了。”
浣华禁不住欢喜了一下,说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下好了,母亲也开始烦恼,她与四婶她们斗来斗去,这回我真希望四婶能成功!”说着双手合十,竟向天祷告起来。
琉璃看着有趣,说道:“你不用拜老天,拜我就好了啊!”
浣华道:“你乱说话,仔细老天爷听见。”
琉璃正色:“我才没有乱说。”随之便将通过春香唆动抿翠去聂氏跟前出主意之事说了,又嘱道:“这个事还没有办成,还有很多变数,跟你明说,也是让你这边下些功夫。”
浣华听她说完早已大喜过望,当下激动地握住她双手:“你说,我都听你的!”
琉璃便贴住她耳畔与她细说起来。
当初在园子里偶遇浣华为着自己的婚事忧虑,琉璃本就有心想帮帮她,但苦于没有适当的时机,也没有办法。燕华屡次捉弄于她,她早起了让她消失的打算,怎么样做才能够让她消失得顺理成章,借着为浣华解忧之机,将她嫁去宋府岂不是天赐的良机么?所以这一石二鸟之计,也算使得马马虎虎吧。
浣华听完琉璃嘱咐,心中又默念了两遍,谨记下来。琉璃见外头还未曾开饭,便就道:“你今日来总不会专为告诉我这个事罢?”
“哦,自然还有事。”浣华想起来,说道:“今儿先生下了功课,我没工夫多留,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且问你,大奶奶二奶奶喜事将近,你可准备了什么添盆不曾?”
琉璃怔了怔,“添盆?”
“对啊!”浣华道:“你该不会没有准备?这可不行。琉璃,我是跟你好才跟你说直话的,像我们几个姑娘都是有亲娘在,这些不必我们操心,你的母亲不在身边,却也得表示点心意。不然往后可不好跟两位嫂嫂见面了。我原本也不知这层,是今日我娘和宁姨娘找母亲商量这事时我听到的,我想着我怎么也算你的姐姐,所以就立刻跟来告诉你。”
琉璃倒真还没想到这层,当初闵华出嫁,她是随了礼的,但闵华是庶女,又是出嫁为妇,比不上正经少奶奶们添贵子,那时可以送点绣品什么的,这回可不行了,人家若生的是女儿还好,给几身小衣服,或两个小项圈就可,可若是儿子,那到时不抖出点金玉进盆,又怎好见主人?
这可坏了,这一时之间她上哪里去筹钱呢?
浣华可不知她为钱发愁,还以为她不懂得这层厉害关系,于是道:“其实就是图个寓意,你只要准备点金玉什么的就好了。二嫂嫂那里也就罢了,大嫂嫂这里你却避不过去,总还有个大夫人在。你是她屋里的人,很多事还是她说了算的。”
琉璃点点头,“你说的是,我准备准备。”
有了添盆这事,琉璃心思就重了,靠自己那点月钱,哪里置办得起?原还有几件首饰,如今倒都回到老太太口袋里去了。自然,她也可以厚脸皮地当没这回事,反正她还是个孩子,可是,她总得要在这里头站稳脚跟不是吗?虽不图从此得了她们什么另眼相待,可就像浣华说的,还有个余氏在啊,得罪了她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为了这个事,琉璃一连两日都没有睡上安稳觉。这日趁着老太太午睡,她回到小跨院来,问起双喜可曾把她这个月钱领来,双喜道:“姑娘的月钱竟是还未领么?我只道您过了正院,月钱也一并拨过去了,竟未曾想到这层。”琉璃叫月桂这便上长房去打听,一面愁眉苦脸在房里坐下来。
虽然那时候外公也不是有钱人,但因为不曾经手,从小到大她也没在钱字上费过脑筋,后来进何府成了丫鬟,自然也没拿钱办过什么事。这次重进何府,手里不缺零花的,自然更不曾想过还会有这一日,不由得心下黯然。又想起这辈子竟然没有一个很富有的朋友可以救急,心情更加默淡,一个人想要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总得有本事挤进那个圈子才行,由此看来,她还得端正一下对金钱的态度。
海棠趁着双喜不在屋里,端了碗绿豆汤走进来:“姑娘怎么还留着这个人在屋里?您是不知道,这几日她老是借口说给姑娘打扫卧房闯到房里来,一个人关着门也不知道做什么。我看她八成是个贼!”
琉璃也有些奇怪,“她还在找?”
上回老太太把她的首饰头面全都没收了,双喜不可能不知道,按说也该消停了才是,怎么这会子还在打她的主意?
海棠放了绿豆汤在她面前,说道:“是啊,那天我跟月桂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如吓她一下,就忽然把门推了,装作追老鼠闯了进来,就看见她在屋里翻看姑娘的箱笼,看见我们俩进来,她还骂我们呢!”
琉璃愈发奇了,“箱笼里都是书,她翻这个干什么?”
海棠嘟着嘴道:“左右不过是找什么值钱的呗,橱柜里找不着,便找箱笼里去了。”
琉璃想了想,起身走到屋里几个装满了书的箱笼前,一个个打开看了看,只见里头整整齐齐,但的确是被动过了。她到底在找什么呢?攀着箱子沉默片刻,她忽地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床头,打开那本《烈女传》一看——一颗心又不由放了下来,还好,墨荷图还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