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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傻的居然不只一个,祈允灏听了琉璃这话,也把头抬了,深深看了眼门外那槐树,点头道:“确实地肥,赶明儿,再让人种两棵,过不了两年就长大了,到时在树中间挂个秋千,等我们的孩子出来了,就能给他们玩儿了。”
孩子?琉璃手上杯子差点没拿稳。
段文蕙小呛了一口,睁大眼看着一派从容的祈允灏,“灏哥哥,你们有孩子了?”这真是晴天霹雳,根本与祈木兰她们说的不一样啊!
祈允灏瞄了琉璃一眼,说道:“很快就有了,我年纪不小了,也该开枝散叶了。”说着又看向段文蕙,正了色道:“你今年也十七了?早些订下吧,挑来挑去莫挑得跟兰儿她母亲一样,到最后一个好的也落不着。”
琉璃对于这番话,感到了由衷的惊愕。孩子的事就先不说了,他居然公然称呼梅氏为兰儿她母亲?还有,什么叫跟梅氏一样,最后一个好的也落不着?这是说,定北王在他眼里,连个好的人都算不上?她一直觉得早上在梅氏屋里说的那番话也算毒了,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比她更毒上十分!他是在语重心长地诅咒段文蕙将来变成梅氏那样的填房吗?
琉璃这一刻,忽然有些同情起段文蕙来了,出身侯门的她,处处受尊重,怎么承受得住这样的言语?而且这样的言语还是来自于她暗恋了多年的灏哥哥。
“灏哥哥!”
果然,段文蕙眼眶已经红了,她缓缓地站起来,脸上一派凄色,“你怎么能这么说?”
琉璃也不由得站起来,祈允灏这话说出来虽然深得她心,也算是替她小小报了一仇,可是,人家到底是客人啊!她还是受了定北王的嘱咐来挽回这亲戚礼面的呢,这要是被他气出去了,定北王那里不更加难以交差了吗?
于是说道:“将军平时说话就挺直的,表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明明是句打圆场的话儿,可是在段文蕙看来就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了,她苦笑了一声,盯着她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不用你说,我比你更清楚。”说着印了印眼眶,看着祈允灏,又道:“我倒不是为我自己,只是心疼王爷夫人,不管怎么样,王爷总是你的亲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就不怕外人说你大不孝么?”
诚然,琉璃也觉得祈允灏对待定北王看上去是有些忤逆不孝,可是,她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不为她知的内因,所以也就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他们父子间的是非,眼下段文蕙这么一说,究竟是觉得以她的身份说这个话很合适呢,还是觉得真的是祈允灏一个人的错?
“表姑娘这话,是谁让你来说的?”祈允灏两眼盯着屏风,表情已然沉凝了。
段文蕙一怔,忙道:“没有谁让我说,是我自己觉得——”
“表姑娘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太多了吗?”祈允灏目光忽地箭一般射向她,“内子今儿对我说,要请亲戚过来吃饭,要我不要出去。表姑娘既然是亲戚,就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到这里住,我不再提这个事,你个姑娘家,又还当着大伙面提做什么?至于我孝不孝,那是我媳妇儿该过问的事,表姑娘管好自己的事不就够了吗?”
这下子段文蕙的脸真的算是不能看了,祈允灏这话出来,莫说是个姑娘家听了,就是大男人被人当面戳了脸面,也免不了会有些尴尬吧?对于祈允灏这把嘴,琉璃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有了这番话,段文蕙在府里下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虽然不能彻底导致梅氏等人与段文蕙本人死心,但是,也能造成一点压力,给琉璃扮回一点面子不是吗?能够借他的口这么刺激一下段文蕙,其实是件让人心里爽透了的事,这话要换了她说,不又是招人恨的事吗?这么看来,祈允灏似乎又是有心的。
但是,作为她,作为堂堂二品的将军夫人,人是她请来的,她究竟要不要再出来打圆场呢?她要是不说话置若罔闻,会不会显得自己完全没诚意与她修复好亲戚关系?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没有起身。祈允灏得罪她那是他的事,她这会子要是进去插话,那所有的怨气搞不好就落她身上了。再说了,段文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祈允灏既然在表明态度,那她也没有拆他台的道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段文蕙在难堪了一阵之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款款退了半步,而后朝琉璃涩然笑了笑,说道:“多谢表嫂的款待。灏哥哥今儿许是心情不好,蕙儿就且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
她能够在被祈允灏“羞辱”之后瞬间变脸回到最初温婉贤淑的状态,琉璃也不得不佩服了,所以也忽略了她究竟是指来拜访祈允灏还是拜访她,只顾着探究起她的心态来。
于是她越是这样,琉璃心中就越是警惕,一个人能够把情绪控制到这种收发自如的地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从她从头至尾都未显慌乱的神情来看,祈允灏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今日才如此,如果是长期以来如此,那她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死心,难道会因为祈允灏几句话而死心吗?
她知道有种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像何毓华那样,她不是一直也没放弃把她置于死地吗?从这方面来说,段文蕙也是这样,她的温婉大方是真的,她的一根筋也是真的,一个是习惯和教养,一个是天性,所以,光看外表而不去分析,是根本领会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便也深深看了她两眼,说道:“也好,那么,月桂好生送表姑娘回去。”
月桂送人出去了,厅堂里又只剩下了琉璃与祈允灏。
琉璃出了廊下,站了半日才吐出口气来。总算明日段文蕙便要与她们进宫赴宴,然后便回忠勇侯府去,只是这两日的时间竟然显得格外漫长,这还只是刚开始吧?他才成亲一年不到,等过了这年限,到时堂堂的镇国将军的身边,不定又有哪方面的人往这里塞人了。
不过,也许到那时也轮不到她操心了呢。
回到房里祈允灏已经不在了,那包糖炒栗子还摆在桌上,孤伶伶地。
因为皇长孙大婚,所以这日朝中休沐,翌日早上起来,就该准备往宫里去了。琉璃在屋里收拾准备妥当了,便也就与祈允灏一道往荣熙堂来。准备一道往宫里去。
一路无话,路也就显得格外漫长。
在正院等忠勇侯夫人的当口,定北王自然也问了两句昨夜请段文蕙吃饭的事,琉璃答了,但是见段文蕙依在梅氏身旁落落寡欢的样子,知道定是又与梅氏说什么了,但这个她管不着,过了昨儿这一回,有了祈允灏那话在前头,往后再有什么,她也不是此番这等作派了。
行过礼后,祈允灏就被祈允恪请到了一处说话。今儿进宫的可不是人人有份,五品以上的官员要进去,但是进宫的命妇却只限一二三品,不然,满朝那么多文武,个个都携妻同去,家里有女的又大多不会放过这个攀结权贵的机会,还要带上女儿,东宫哪里装得下?所以,定北王府里也就只有定北王夫妇与镇国将军夫妇,以及祈允靖与祈允恪兄弟,以及祈木兰。何毓华出了嫁,可是不够品阶,反倒没了资格,眼下并不在。
梅氏母女与段家姐妹自成一派,琉璃仿佛就是个透明人儿,但是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在何府的时候就当惯了透明人,也从没想过寻找什么存在感,所以即使无人理会,她也能安然自在地端坐喝茶,一面打量着这厅堂里的下人来。
然而这一看,却忽然就发现出个大问题。
这屋里侍侯的人多是包括香英与顾嬷嬷在内的丫鬟婆子,也就是说,这些几乎都是梅氏的陪房,即算不是也是她培养出来的心腹,也都是她的人。于是她就想起来,当初叶夫人在时她的那些陪房呢?叶府到如今也都还是个大族,只不过前几年迁去了原籍而已,叶夫人的弟弟、祈允灏的亲舅舅叶韬礼如今亦是封疆大吏,担任两广知府,叶家后代也有在四处为官的,虽然近些年来都避开了京中,但是作为历代与皇家联姻的望族,在朝中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叶夫人作为叶家的女儿,当初陪嫁来的人当然也不在少数,可如今王府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他们的影子呢?琉璃来这里怎么说也有三四个月了,王嬷嬷也在浣衣房呆了这么久,总该有些关于他们的话传出来,可偏就是像是叶夫人留给祈允灏的那些财产一样,神秘地不知去向了。而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叶家的人与祈允灏联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