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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莫熙宁拖上马车的,她的脑海里还充斥着壮汉汩汩冒血的画面。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果真染上了几粒刺目的红色血滴。
她就是用这只手,握着匕首,杀死了一个人!
白苍想到这里,身子忍不住轻轻地颤了颤。
对面那人有些烦躁地撩起长衫的下摆,用力扯下一截内衫,一把拉过白苍的左手,动作粗鲁地擦掉上面的血迹。
白苍立时想要缩回手,奈何莫熙宁握地太紧。
她只好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任他将上面的鲜红擦地干干净净。
莫熙宁将染上血迹的白绸卷成一团,掀开车窗,扔了出去,而后看着白苍,语气不知是讥讽还是真心地道“你这些日子吃苦了。”
白苍心神一震,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双手紧揪着衣领,仓皇地垂下头。
莫熙宁嘴角带着一丝讥诮,长眉随之往上一挑,有些嘲弄地道:“不曾想,你果如那两丫头所言是私自出逃。”
白苍身体僵硬地坐在那里,心里明明着急地狠,脑中却混沌一片,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原来连你也背叛了我。”莫熙宁声音平静,语气低沉,听着再正常不过,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惧。
见对面的小女人蜷缩着身子,一面抬眼害怕地偷瞄他一眼,一面抖着膝盖努力往后退,对自己避如洪水猛兽般,莫熙宁胸腔中的怒意愈发高涨,若不是顾及着她肚里有个孩子,真想一把捏死她了事。
“为何要逃?你难道不知晓背叛我的下场?”他忽然很想看看,她对他,究竟有多害怕。
果然,白苍闻言,身子猛地一抖,脑海中闪过白采备受凌虐的身体。
她忍不住去想,难道这便是自己的最终结局么?
不!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呀!
她不能让这个孩子陪着自己一块儿死!
“你若还在,就请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好么?只要能活下来,平安生下孩子,我再不会出现!”白苍对着脑海里的那个人一边祈求,一边承诺。
明明方才还好好儿的,就算是被壮汉拿刀挟持,她都能够化险为夷,为何轮到自己,便成了这副局面?
白苍又急又怕,语气焦急地对脑海里的人苦苦祈求,她知道她还在,在暗处默默看着她的一切。
白苍确实还在,被原主的意识压制在了一边。
她冷眼看着这个可怜懦弱的女人,心里生出一种既嫌又怜的复杂情绪。
但想到前世的自己,那般强势,最终还不是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她又觉得有些讥诮。
见那人无动于衷,而莫熙宁面上的神色愈发冷凝,白苍绝望地闭上双眼,这时脑海里想起一个冷静的声音:“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但你要说话算话,再不抢夺这个身体的主导权?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至少没有叫她立刻滚蛋。
“我……”万念俱灰的白苍言辞慌乱地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我连大姐儿是何模样都不曾见过,更不甘心带着肚子里这个赴死,你若能帮我平安生下孩子,并让我看最后一眼,我便立刻离去,否则就让我的两个孩子,都不得善终!”
白苍听候,倒吸一口凉气。
果真,孩子,才是女人一辈子的执念。
也是一个女人,所能应下的最毒的誓言。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微屈手指,果真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
此时白苍已退至车厢的一角,莫熙宁则一脸冷漠,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冷眼旁观着她的惊慌失措。
白苍心一横,环顾四周,抄起一旁小几上的茶壶,对准莫熙宁的脸颊,狠狠地砸了过去,歇斯底道:“你去死吧!”
莫熙宁偏头轻松躲过茶壶,胸中的怒气却被激起,白苍却似发了疯一般,两手拿起桌上两个杯子狠狠往他身上砸,莫熙宁不避不躲,生生挨了这两下。
白苍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木几的一角往外掀,莫熙宁右手按住几角,冷喝一声:“发够疯了没有!”
白苍忽然捂着脸,将手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起来。
声嘶力竭,夹杂着满腔的愤怒和委屈。
莫熙宁倒有些被眼前这个女人的阵势吓到了。
他所认识的白苍一直是乖巧恬静,逆来顺受的,何曾像今天这般发过疯?
白苍抬起头,脂粉未施的脸上布满了一条条一道道的泪痕,头发不知挽的什么髻,散地不成样子,额前垂下的乱发紧贴着湿润的脸颊,那双刚被泪水洗刷过一片红肿的双眸则满溢着愤懑和不甘。
“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肚子里到底怀了爷的种,您为何如此狠心!”
莫熙宁眉梢微挑。
白苍却抢在他说话之前,哽着声音噼里啪啦道:“大奶奶身怀有孕,奴婢自知已无利用价值,既如此,大爷若当面和奴婢说清楚,赐奴婢一碗毒汤,奴婢但有不从的道理,又何必……”
白苍说道此处,只觉得鼻头一酸,声音愈发哽咽,伤心地难以继续,只能紧咬着牙,拼命抑制住那股喷涌而出的酸意。
“自大姐儿生产后,我便不曾踏入别院,你又如何能怀上我的种?”莫熙宁伸展了一下弯曲的长腿,姿态闲适,白苍却如被一道闷雷劈中,呆滞当场。
不曾踏入别院……
“不!大姐儿百日那晚,您明明!”失去理智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你若想活命,就住嘴!”白苍也火了,这女人不仅懦弱,还沉不住气,被人一激,就轻易子乱了阵脚。
莫熙宁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双眼露出威胁而狡诈的光芒,“那晚我喝醉酒,在饮霜阁安歇,你若不信,日后入府了,可向大奶奶求证。”
入府?白苍迅速抓住莫熙宁话中的关键。
若这个男人真的以为自己与人私.通,只怕早质问她奸.夫是谁了,又怎会气定神闲地跟她谈起这莫须有的“日后”?
除非他对她另有安排。
“奴婢无须向任何人求证,那日的人是谁,奴婢心里一清二楚。”白苍的语气不复方才的张皇,前所未有的坚定。
莫熙宁变脸比翻书还快,闻言沉下脸道:“我犹记得当日抱走大姐儿时,你十分不舍,眨眼间,大姐儿已开始咿呀学语,约莫再过一两月便会叫娘了。你既如此离不得她,我便把她还给你,再为你们挑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让你们娘仨永远待在一起。”
“你?”白苍抬头,脸因气氛而涨得通红。
这个男人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不知大爷有何吩咐?奴婢但能做到,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莫敢不从。”明明低眉顺目,语气里却隐隐带着一丝嘲讽。
她算是咂摸出来了,这男人对她早有企图。
只怕别院里的那些话,就是他故意让那两个丫头说给原主听的。
目的大概是威慑原主,使原主乖乖就范,唯他之命是从。
只是没料到,原主兔子急了也跳墙,竟半夜冒雨逃跑了。
那中途对原主下手的大汉又是怎么回事儿?
原是受命杀她,却又将她领回家,然后莫熙宁再从天而降,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将她救走,这样原主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但结果却并非如此。
白苍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莫熙宁的轻笑声,比他阴冷的语气更令人毛骨悚然。
白苍抖落一声的鸡皮疙瘩,听他悠然自得道:“先在别院坐稳胎,随后我会让大奶奶来接你入府。”
“啥?”白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你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自是要将他揪出来!”莫熙宁瞅了她一眼,有些邪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