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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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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知错!”柳梢急忙跪下,“奴婢下次定更为当心,求奶奶责罚!”

    “将院子里所有人都叫过来。”杜葭示意绿意。

    这是要杀鸡儆猴的意思了。

    柳梢显然也料到了,猛地抬起头,目光慌乱不已地瞟了眼不动声色的杜葭。

    然而她到底没有呼救,只是低着头,哪怕害怕地双肩发抖,依旧顺从地趴在地上。

    白苍手指纠结地绞在一起。

    柳梢和月裳是莫熙宁指派的照顾她的人,除此之外,听雨楼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是杜葭一手安排。

    就算柳梢服侍地不尽心,杜葭要以示惩戒,也不该拿她开刀,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她决定先看看,杜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绿意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将听雨楼里服侍的两个二等丫头,两个扫洒丫头和两个看门的粗实婆子都叫到了院子里待命。

    “回奶奶的话,杨妈妈正在厨下给姨娘煎药,说是走不开。”

    “嗯。”杜葭微一颔首,“此为正经事,且让她忙着。”

    “你起来,跪到院子里去罢!”杜葭转而对柳梢道。

    柳梢垂头,腿肚子打着颤,艰难地站起了身。

    出了内室,一切就再难改变。

    柳梢在转身的一瞬间,迅速地瞥了白苍一眼。

    “奶奶!”白苍心里打定主意,出口叫住杜葭:“奴婢跌倒时,柳梢并不在身旁,是奴婢自己不当心所致,还请您莫责怪她。”

    杜葭眉梢挑微微一挑。

    白苍立刻道:“奴婢当时孕吐地厉害,使唤柳梢前去打水洗漱。”

    “府里小丫头多的是,你既身体不适,她更不应该去。”

    白苍深吸了口气:“奴婢碰上了二爷。”

    杜葭面色冷凝,对左右喝道:“你们先出去!”

    屋中一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屏气凝神地退了出去,没发出一丝声音。

    “你为了保住一个丫头,是不是什么话都敢捏造?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杜葭从座上站起,微扬下颔看着白苍,颇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白苍苦笑,“多谢奶奶一片好意,处处为奴婢考虑,想必奶奶也有所闻,奴婢当初被逐出府,正是与二爷有关。”

    杜葭抿了抿唇,“你现在既是大爷的妾,就不该和二爷有所纠缠。”

    白苍垂眸,“奴婢也是这般想。当时孕吐地厉害,二爷忽然出现叫奴婢的名字,奴婢想着要避嫌,便急忙退让,谁知不小心绊倒,这才磕伤了额头,因怕肚中胎儿有事,二爷命人去容曦堂寻了顶轿子,惊动了太太。此事与柳梢无关,请奶奶明鉴,奴婢不想下面的人无端寒了心。”

    昨天与莫熙廷不甚愉快的偶遇,想必总该有些风声透出去,是以白苍的描述真真假假,这样就算杜葭有心想去证实,也不会相差甚远。

    杜葭听完后,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极对。”继而又正色道;“不论你与二爷有何过往,若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日后你当谨言慎行。”

    “谢谢奶奶教诲。”白苍回以一个感激的笑意。

    杜葭最终还是以“照顾不力”为由当众处罚了柳梢,扣了她半年的月例,并将听雨楼的奴仆狠狠训了一顿。

    这个处罚结果比柳梢想象中已经轻太多了。

    银子是身外之物,何况大爷也不在乎那点儿银两,若自己真从白姨娘身边调离,再安插上奶奶的人,待大爷回来,自己所面临的处罚就不是扣银两这么简单了。

    因而柳梢进屋后,向白苍屈膝行了一礼,由衷道:“奴婢谢姨娘求情。”

    白苍微微一笑,“不必道谢,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心里却忍不住感叹,这侯府还真混乱,每个人都不简单呀!

    半个时辰后,杨妈妈亲自端了托盘进来,月裳在跟在后面一脸的无奈,还在一个劲儿地劝,“妈妈您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了。”

    杨妈妈放下托盘,恭敬地给白苍请安。

    后端了药碗,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哪儿能知冷疼热喲!可怜了姨娘,白遭了这么大的罪!”

    目光有些悲悯地看着白苍的额头,忍不住嘀咕:“也不知这额头会不会留疤。”

    说完又有些后悔似的,连忙“呸呸呸”了好几口,添了些风霜的脸上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姨娘切莫担心,奴婢知晓好些古方儿,保管日后您的额头光洁如初!现下最紧要的还是把身子养好。”

    杨妈妈颇为彪悍地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了个杌子放在牀沿,欲要坐下。

    柳梢连忙迎上去,“妈妈熬药辛苦了,给姨娘喂药的活儿就让奴婢来吧。”

    杨妈妈垮下脸,“我还没七老八十,熬个药身子还是经得住的!你俩若是闲地慌,赶紧拿了针线,给哥儿多备些衣裳!”

    柳梢和月裳到底嫩了些,加之杨妈妈倚老卖老,颇有些豁出脸面耍赖的意思,她们倒不知如何应对。

    白苍自然知道杨妈妈后面代表的是谁。

    杜葭刚刚给了自己脸,照理说不该拂了她面子,但是有些原则性的问题是不能退让的。

    她笑眯眯地道:“多谢妈妈好意,我也是当过奴婢的人,没那么身娇肉贵,一向是自己喝药,柳梢和月裳这俩丫头不忍拂了您的好意,是以不曾直说。”

    “哎呀!那可不行!您现在可是主子了,哪能把您当丫头使!”杨妈妈一脸大惊小怪,随即跨下一张脸,两条细长的眉毛皱成一条线,目光严厉地横着柳梢和月裳道:“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我们做奴才的就该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姨娘任性,你们竟也跟着胡闹!”

    竟不太委婉地将白苍也一并指责了。

    杨妈妈是杜葭陪房蔡利德家的,在杜葭刚出生时,曾给杜葭喂过三个月的奶,后因感染风寒,才从奶娘的职位上退了下来。

    杨妈妈病好后,依然被杜母安排照料杜葭。

    现今,就是杜葭尊称她一声“奶娘”,她也完全受地住。

    因而,在面对杨妈妈的指责时,白苍还真不好说什么。

    人家完全有身份和立场说出那番话!

    但她亦不是软柿子,能够任人揉捏,柳梢和月裳一再坚持亲自照料她的饮食起居,自然是不想被别人钻了空子,那么她就不能开这么个先例!

    白苍只当什么也没听懂,依然一副笑眯眯的好脾气模样,“妈妈莫跟小丫头动气,您且坐着歇歇,气坏身子可不好了。这药给我罢。”

    杨妈妈立时瞪大了双眼,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姨娘,您怎么就不听劝呢!您可莫忘了您现今的身份!”

    笑意从眼底消失,白苍恢复一脸正色,“我先前在大爷书房当值,给大爷伺候笔墨时,大爷曾教过我一句话,叫做‘做人不可忘本’,我从不敢忘,妈妈,还是将药碗给我罢。”

    杨妈妈再仗着身份,也驳斥不得莫熙宁的话。

    她有些不甘地将药碗递了过去。

    白苍伸手接过,手指不知怎么滑了一下,满满的一碗药,顷刻间洒了大半。她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接,手忙脚乱之下,反倒不小心将药碗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