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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停稳后,莫熙宁挥退轿夫,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白苍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莫熙宁回头瞥了她一眼,一语不发步入院内。
白苍紧随其上。
莫熙宁从里面阖好院门,转身大步走向院子里唯一一间亮着一盏微弱灯光的偏房。
莫大夫被推门的声音扰醒,从榻上起身,见到莫熙宁已是皱眉,待看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怀孕的女人,一向淡然的面上也蕴着一层薄怒。
“我素不知大公子也是个不知轻重之人。”
“我们想看看大姐儿,请莫大夫回避。”莫熙望向床上隆起的小小一团,眸里满是温情。
莫大夫目光在白苍隆起的肚子上停顿了一瞬,紧抿双唇,一语不发走了出去。
白苍绕过莫熙宁,疾步奔向床榻,大姐儿身子还有些热,却已不像早些时候那般烫了。
“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发出一声低叫,原想抚摸大姐儿脸颊的双手,颤抖着停在了半空,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莫熙宁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扯着她后退了一把,上前一步占了她的位置,蹲下身子,满脸慈爱地看着榻上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大姐儿。
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满脸天真童趣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娃娃,她的脸上,身上,手上爬满了一粒粒颜色暗沉,恶心难看的痘子,但那又如何?他依然用凝望这世间最名贵、最精致的瑰宝那般的眼神凝视着她。
因为瘙痒难忍的缘故,大姐儿在睡梦中挥起了一只胳膊,往身下的肌肤探去。
莫熙宁握住了那只已看不清原本面目的小手,低下头,在她脖子处轻轻吹了口气,以帮她止痒。
“你别!”白苍有些不忍地撇开了眼,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若看不下去,即刻滚走!”莫熙宁发出一声低吼,仿佛被踩到爪子的野兽。
“奴婢是为大爷的安危着想,若万一...”白苍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原本心里抱着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大姐儿患上的那是天花呀!那是无解之症,它所爆发之处无不是浮尸遍地,没人能够幸免。
莫熙宁竟然不要命地去接触大姐儿,若被感染上了......
“若当真有个万一,你便带着肚子里那个给大姐儿陪葬罢!”莫熙宁声音平静,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白苍愣怔一瞬,心里猛地一慌,继而觉得脊背发凉,“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莫熙宁对她的谩骂充耳不闻,大姐儿因为一只手被捉,小小的两条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她有些不安地堵着嘴,不甘心地抬起另一只胳膊,又被莫熙宁轻而易举地捉住。
白苍忽然觉得整个望雪轩都变得可怕起来,她忍不住四下观望,在发现目标之后,咬了咬下唇,最终心里一横,疾步跑过去拿下角落里的花瓶,对着莫熙宁的后脑勺,用尽全力地拍了下去。
她没打算这一击就能要了他的命,只盼着能够打晕他,好离开这里。
莫熙宁正专注地盯着大姐儿的一举一动,忽然被击了那一下,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疼。
白苍两手抱着花瓶,又狠狠往下拍了第二下,冷硬的花瓶儿击到他同样刚硬的骨头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见莫熙宁毫无反应,连日来的压抑、愤懑、委屈、仇恨使白苍彻底爆发,她像疯了似的,抱着花瓶,对他的脖子敲了一下又一下。
莫熙宁顾着大姐儿,深怕动静闹得太大,将她惊醒,又怕她见到这一幕产生惊吓,他轻轻松开双手,安置好大姐儿的胳膊后猛地起身、两手后翻,精准地抱紧了那只花瓶。
白苍见势不妙,立刻松了手,拔腿就往外跑,打开房门时,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莫熙宁两手抱着花瓶,也看着她。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一个惊慌失措,一个幽深冰冷。
白苍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两腿发软,她横了横心,阖上双门,直奔院门而去。
莫大夫却在此时阻住她的去路,“在大姐儿痊愈之前,您不可离开此处。”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
白苍彻底慌了神,不留在此处,难道真的等到大姐儿撑不住的那天,给她陪葬吗?
心里忍不住惊慌,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现在该如何做才能顺利脱身?
她不能回去!
自己才像个疯子似的拿花瓶袭击了莫熙宁,以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回去后定是死路一条!
眼前的男人,身姿瘦削而修长,白苍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双眼。
事到如今,她还有退路吗?
她来不及反思,自己为何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头脑里闪过那人的做法,想也不想抽下头上的银钗,用尖端的那头抵住自己的喉咙,一脸的疯狂与决绝“你要么放我出去,要么就让我死!”
莫大夫嘴角微勾,笑得云淡风轻,“你若舍得死,便不会落荒而逃,我又有何可担心的?”
白苍握着簪子的手微微发抖,她也想像那人一般,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可无论她如何鼓起勇气,在心里鼓励自己,就是下不去手。
说到底,她终究不是那人,没有她的魄力,更并没有她的果决以及坚韧。
她有些挫败地扔了银钗,任命似的垂下了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真后悔,刚刚做出那冲动一击。
“请夫人先去偏方休息。”莫大夫抬手指了指院子对面一间点着油灯的屋子。
白苍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间屋前,机械地推开房门,反手关上,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缓缓地软了下去。
“为何会弄成如今这副局面?”她将脸埋进膝盖,自欺而绝望地想,“我果真一无是处,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脑海里却没有一丝消息传来,没有不屑的冷哼,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痛心疾首的痛呼,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一丝声息。
“姑娘,我错了!您快出来,哪怕骂我一顿也好。”
“我日后再也不任性,也不出来捣乱,更不会违背您的意愿!求您载帮我一次,我还不想死!”
“大姐儿的病好不了了,大爷要拿我与她陪葬,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是不是?”
然而不管白苍怎么呼喊,怎么绞尽脑汁地威逼利诱,都没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告诉她,究竟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