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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沈静璇在安国公府用完晚膳后,回到了将军府。
走到秋月阁所在的后院,借着廊下灯笼透出的光线,她看见一身戎装的莫启安,正背手而立,站在楼下仰望星空。
“大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上战场吗?沈静璇问不出口。
她知道,大表哥军事理论基础扎实,又有的一身的好功夫,去前线是迟早的事。
然而上一世,大表哥为了保护她,一直不曾离开过将军府,如今怎么会突然要出征了呢?
莫启安像是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他调转视线,微微一笑:“月儿,鹏哥找我了。我也说不清哪一天走,大概就这两天了。接下来我会很忙,今天来,先跟你道个别。”
“大表哥,你是说,鹏哥哥带你一起去?”有戴益鹏在的话,还真是能让她稍稍安心些许的。
戴益鹏是戴氏的亲侄子,也是莫启安的大表哥,如今已二十九岁,却尚未婚娶。
莫启安打小就崇拜着威风凛凛的飞蓬大将军,自然是愿意亲临前线,与偶像一道历练历练的。
可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沈静璇再次想起大表哥惨死在祭台的场景,不由得眼眶一热:“大表哥,告诉我具体的时间,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但是,至少让我给你求个平安符,让我送你一程,好不好?”
“月儿,你知道的,表哥从来不信那些东西。凡事都要靠人为,若没有真本事,平安符再多也是枉然。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好妹妹,大哥定然全须全尾地回来。”莫启安说着说着,别过脸去,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心中何尝不牵挂着这个孤零零的小妹。
沈静璇知道多说无益,大表哥决定的事,从来就不会更改。
前世他固执地坚守着老宅,不肯南下,说要保护表妹,保护两位身在京都的姑姑。仿佛他一早预料到了不久之后安国公府的倾覆。
那时候她不是没有劝过他,但是,没用就是没用。
“那好,你等等。”沈静璇逼退打着旋儿的泪水,撇下丫鬟,独自飞奔上楼,摸黑找出来一个急救包以及一件战袍。
“大表哥,这是我准备给你秋季围猎时用的。既然那时候你不在京都了,那就提前送你好了。”沈静璇将东西塞到莫启安怀里后,很想强迫自己离去。
可是在看到莫启安惊喜又宠溺的神色时,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扑到他怀里痛哭不已。
“表哥,大哥,你要好好地回来,不要逞强,不要逞一己之勇,不要不顾军令。你要好好地跟鹏哥哥学习,他在外征战多年,经验老到,眼光精准。千万千万不要跟鹏哥哥对着来,他不会害你的。”
“大哥,以后月儿就喊你大哥好了,大哥你要回来啊,一定要回来,呜呜……”
滚烫的泪水顺着冰冷的战甲滑下,成串成串坠落在地,“吧嗒”、“吧嗒”,让沈静璇本就紧张的心更加不安。
她再也不想看到大表哥英年早逝的惨状了,不想。
整个将军府,整个国公府,加起来,谁都没有大表哥关心她。
她是大表哥一手带大的,识字、箭术、骑术……无一不是大表哥亲自教导于她。
大表哥待她,毫无男女私情,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这个妹妹,不要被戴氏设计陷害,不要因国公府的做法而寒心。
她待大表哥,何尝不是真心?
这是她的兄长,真正意义上的兄长,即便血缘上没有沈正昊与沈正阳跟她亲,可是,有时候,血缘决定不了一切。
儿时的她过于顽皮,从假山上踩空摔落,原以为非死即残,却掉进了大表哥的怀抱,安然无恙。
时隔数月,她才从二表哥的口中得知大表哥因救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她悔啊、恨啊,她冲到大表哥身边,将他好生打量几遍,见他好像真的康复了,瞬间哇哇开哭。
“大表哥,月儿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从那以后,沈静璇学乖了,乖巧得从不惹事,从不任性。
即便被方名显与方诗雅欺负了,她也只是选择息事宁人,她再也不想看到大表哥为她受伤了。
如今,她的兄长要奔赴前线了,她能镇定吗?能无动于衷吗?
她不能,所以难受,更恨自己,不能为他做点什么。
那重量无几的一个急救包以及一件战袍,是她仅有的能够传达心意的物件了。
莫启安的手悬在空中许久,最终还是落在了沈静璇的后背上,不断拍打,如同小时候那般:“好月儿,不哭了。大哥去去就回,大哥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
“大哥,你要是不回来,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你要给我回来,回来,你听到没有?大哥……”沈静璇嚎啕大哭,生怕一松手,莫启安又会倒下去,倒在红得刺目的血泊里。
“没事的,有戴大哥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一双大手拍在了沈静璇肩上,掷地有声的承诺里,魁梧的美髯公出现在了兄妹别离的现场。
“说起来,戴大哥是你大表哥的大表哥呢,所以,静璇妹妹要放心,启安老弟怎么保护你的,戴大哥就会怎么保护他,放心吧。”戴益鹏看着泪眼迷蒙的小娘子,目光炽热,不加掩饰。
沈静璇终于抬起头来,松开了莫启安,擦干泪水,平复了心情,她提议:“击掌为誓!”
“好!”
“没问题!”
莫启安与戴益鹏同声应答。
随后,三人伸出各自的双手,左右相击,连作一个圆满的环状。
莫等闲站在通往后院的花架之下,全程目睹了这一幕话别的场景。
他伸出粗糙的手,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老东西,在这里学这几个小儿女伤感什么?”
说着,他已转身离去,张罗长子出征的事宜去了。
戴氏在前院哭成了泪人,这个消息对她而言,过于刺激和突然。
明明上午她还在跟两个年幼些的儿子夸长子脑瓜子灵活、身手矫健,让他们弟兄俩好好向大哥学习来着。
怎么刚一入夜,就得到了长子要去前线的消息了呢?
戴氏想不通,很牵挂也很慌乱。
她愤恨地拍向茶几:“又是那个小蹄子!若不是他,你们大哥怎么会上前线?一定是她怂恿的!看看你们大哥,看看!不跟娘亲话别,不跟你们兄妹话别,却跑到后院去,找那小蹄子道别。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还有你们这几个弟弟妹妹吗?”
对着大堂内站着的四个子女,戴氏再也无法压抑不满的情绪,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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