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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数:3421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16 00:09:19.0]
“朕从没想过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她是想毁了我大渊吗?!”
寿昌殿阵阵咆哮传出房外,门口候着的太监、侍卫噤若寒蝉,唯独赵公公一脸悠闲,好像笃定皇帝温敬元的怒火很快就会消散。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后,再没有怒吼传来。
“皇上气平贵妃胆大妄为可以,但要保重龙体,前朝后宫再乱总有平定的办法,皇上不乱才能让天下久安啊!”蓝芷蓉侍立龙榻旁侧,一手摇着羽扇一手为温敬元擦去额上细密汗珠,语气中透出忧虑担心。
温敬元身体日渐虚损,夏季干坐着都会冒一身虚汗,每每此时贴心的芸妃都会站在一旁默默为他扇风擦汗,饶是龙怒正盛时,温敬元也对这样一位温婉贤惠的爱妃发不出火,只得不停重重叹息排解胸口气闷。
“皇上,这是贱妾亲手熬的百合白藕汤,有清火理气之效。贱妾知道皇上气得食不下饭,可这汤还请皇上喝上几口,就算是给贱妾薄面吧。”放下羽扇汗巾,蓝芷蓉捧起汤盅双手奉到温敬元面前。
芸妃一手不亚于疱长的好厨艺后宫皆知,平素温敬元最愿吃她做的饭菜汤食,虽说此时气在心头,却也不忍见蓝芷蓉失望神情,迟疑片刻后接过汤盅,仰头一饮而尽。
那百合白耦汤香甜清淡,喝进口中并不觉得腻,几片百合藕瓣浮在上面,别无其他佐料,偏有种让人渐渐平静的神奇功效。温敬元喝下汤后又坐了一会儿,渐渐心头火气舒展,浑身说不出的舒适放松赶走怒意,怒火随之消散。
“倘若所有嫔妃都能像你这般体谅朕、关心朕,那朕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就好比平贵妃,朕自问平时待她不错,虽无太多临幸却从没短过她吃穿用度,怎么就……”温敬元长叹一声,似是满腹苦衷。
蓝芷蓉乖顺地依着半榻席地而坐,侧脸轻轻靠在温敬元膝上:“这件事贱妾也有责任。当时皇上驱逐与皇贵妃勾结的嫔妃,早有人提醒贱妾说平贵妃也是皇贵妃那边的人,可贱妾优柔寡断总惦念着姐妹一场,到最后也没能狠下心把这消息告诉皇上,所以才导致如今大错。贱妾自知贱命一条不足以弥补,只希望皇上能给贱妾机会戴罪立功,否则贱妾一辈子都不得心安。”
“事是她做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温敬元垂手,粗硬手指穿梭在蓝芷蓉乌发青丝间,“朕最了解你的心善,你总把别人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这才令得那些不懂事的嫔妃屡屡欺负你。赵公公已经从各宫打探回消息,平贵妃时常因不得朕宠幸私下抱怨,更曾放肆扬言要让朕后悔,只是没想到她这般糊涂愚蠢,居然拿两国之事作为报复手段。唉,是朕疏于管教,闹到如今紧张地步。”
“可是平贵妃往日里都一副安静模样,谁能想到她会灌醉南庆太子妃和皇上,趁机做出这种糊涂事呢?贱妾总想,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教唆才让平贵妃犯下大错?这件事,皇上还是该多加谨慎才好,莫要冤枉了平贵妃,也莫要放过背后小人。”
蓝芷蓉的话让温敬元忍不住回想起那尴尬一夜。
那晚极少主动出现的平贵妃突然到寝殿,说是宴后高兴睡不着,非要与他喝上几杯。温敬元平素专宠芸妃,对其他嫔妃多少有些亏欠之意,于是没有拒绝便多喝了两杯,结果醉得一塌糊涂,除了记得压住谁宣泄一番欲念外,其他全然不知;及至再睁眼时只见赵公公神色慌张,而寝殿门口正站着衣衫不整、仿若丢了魂魄的南庆太子妃。
正在商谈联姻交好之事的邻国太子妃被自己侮辱,这种事传出去不止要被人笑话唾骂,两国关系只怕也没有交好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温敬元不禁浑身发冷,头皮丝丝凉意涌动,脸色愈发阴沉。
“事已至此,朕只能极力补偿挽回,平贵妃那贱人却不能饶过,究竟是暗处有人唆使还是她因妒疯魔,朕定要审个明白才行!”重重一拍半榻负手,温敬元猛地起身,怒火再度澎湃,“你跟朕到天牢走一趟,平贵妃,朕要亲自审问。”
蓝芷蓉躬身应诺,光洁理石地面映出阴冷笑容。
自上次十数名嫔妃图谋“暗害”芸妃被察后,天牢很快又迎来其他身份高贵的嫔妃,早得了赵公公授意的牢头将天牢收拾得干干净净,在皇帝驾到时不停弓着腰诉说芸妃有多善良,从不苛待其他姐妹又或者落井下石。
这些话,温敬元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表面则不动声色,负手踱步到关押平贵妃的牢房前站定,冰冷目光凝在奄奄一息的平贵妃身上。
“启禀皇上,今早平贵妃已经招供,这是供词。”牢头战战兢兢奉上已然画押认罪的供词,一枚鲜艳红指印尤为刺目。牢头回身看了眼呜呜发声却不说话的平贵妃,狠狠咽下口水:“侍奉平贵妃的几个宫女也招供了,原来平贵妃久不得皇上恩宠,心痒难忍便与一位太监对食,而那位太监年初时因疏忽犯错被皇上杖毙,平贵妃怀恨在心,因此——”
“够了!”温敬元厉声打断,草草看了眼供词便揉皱丢弃,一双眼眸满含冷光,微眯着袭向牢房内。
嫔妃与太监对食,这是对一国之君最大的侮辱。
挥手示意牢头先出去,温敬元唤来赵公公,表情阴狠冷厉:“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朕不想后宫再传出不利谣言。还有,传朕旨意,撤平贵妃妃位,赐往生酒一壶,死后不得下葬立牌位,遗骨送入净空寺焚化。另追究郁南林家养教不善之罪,九族三代内为官者尽数革职抄家,直系血亲全部发配南陲流放,永世不得入帝都。”
原本放弃挣扎的平贵妃听闻亲人遭受连累,被镣铐磨得血肉模糊的四肢拼命扭动,喉咙间发出一声声嘶哑怪调,满脸泪痕混着血水噼啪低落,眼眸里有恨、有痛、有懊悔,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疯了吗?也好,否则还不知你这贱人要惹多少祸害!”温敬元忍着怒火冷笑,彻底放弃审问打算,转身就要离开。
“皇上,皇上息怒。”蓝芷蓉急忙拦到温敬元面前,低三下四哀求,“平贵妃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人,就算皇上不能原谅她,至少让她干干净净地走。贱妾斗胆,恳请皇上给贱妾个机会,让贱妾为平贵妃收拾一番,阴曹地府去了,也能让平贵妃多少念着皇上些的好。”
“你——”温敬元大为光火,看着蓝芷蓉凄然表情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重重甩手一声长叹,“罢了,随你。你这善良性子,到底是改不掉。赵公公,你在这里陪着芸妃,小心莫让她被疯狗咬伤!”
“奴才明白,皇上尽管放心。”
赵公公送走温敬元,转身回到天牢时,蓝芷蓉已经打开牢房大门钻进去,一手抓住平贵妃散乱长发,强迫其抬头对视,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娘娘,还没打开呐!”
赵公公小声提醒一句快步上前,从牢房角落不起眼的小洞里抠出一把钥匙,又微微踮脚伸向半吊的平贵妃颈间,咔哒一声将束在平贵妃脖子上的铁铐打开,陡然一声凄厉哀鸣冲出牢房。
渊国天牢的拘具分手腕、足、颈三部分,平贵妃的拘具亦是如此,是而刚才温敬元并没有特别在意,而当赵公公解下平贵妃颈部铁铐时,这副拘具的不同之处便显现出来——一般来说颈部拘具都是平滑圆整的,只作束缚限制用,而牢牢箍在平贵妃颈间的这副外看与其它无异,里面却多了几处实心突起,这几处突起在铁铐锁上时正好紧紧压迫平贵妃喉咙,让她不至窒息而死,却也说不出话。
蓝芷蓉当然不会让她说话,一说话,所有设计就都要穿帮了。
终于能够开口的平贵妃状若疯狂,大声哭骂:“长芸你这贱人!是你告诉本宫皇上喜欢南庆太子妃的!是你说皇上让我安排这场戏的!你还说事后皇上会让我做皇贵妃给我赏赐……你这贱人!骗子!你敢陷害本宫……你、你不得好死!”
“真可笑,我说你就信吗?”蓝芷蓉妖媚挑唇,细白指尖划过平贵妃脸颊血污,轻靠过去呵气细语,“平贵妃,平姐姐,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以为我送你些好处再装作讨好就是投靠于你了?这后宫聪明人多的是,就算我要找靠山也不会是你这种没地位又没脑子的蠢女人,你怎么就想不通呢?哎,也怪你太贪,只要前提是让你当上皇贵妃,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连我的名字和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去设计南庆太子妃和皇上,真是蠢到死,啊哈哈!”
蓝芷蓉笑得猖狂,平贵妃却是有冤无处诉,昔日美眸含恨,唇瓣滴血。
后宫无情,只有无休无止的利用、倾轧,自傲如平贵妃总觉得心计超人,却不想反被利用,赔上自己性命又连累亲眷,更让大渊陷入奸妃佞臣之手,可如今想来为时已晚,能做的只有闭目痛哭。
哭,又有什么用呢?
背上空穴来风的罪名,犯下弥天大错,平贵妃自然明白自己已然落入绝境再无出路,在蓝芷蓉猖狂而去后渐渐止住哭声,失去希望的死心因滔天憎恨再度复苏,被仇恨支配之后愈发冷静清明。
“大人,大人……”平贵妃虚弱地唤着牢头,见那牢头理也不理,语气更多三分哀求,“恳请大人进来与我说两句话,对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大人愿意帮忙,大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嫔妃,如今低贱将死苦苦哀求的囚犯,巨大落差让牢头感到隐隐快意,又听得好处二字,坚定效忠芸妃的决心慢慢动摇。
“喊什么喊!死到临头还闭不上嘴吗?瞧你这下作样,能给老子什么好处?小心老子一耳光抽死你……”
牢头嘟嘟囔囔骂着,趁旁侧无人,摘下腰间牢房钥匙打开牢门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