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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节,百花盛开,春意盎然,是最好不过的郊外赏花游春时候。
白玉京郊外十余里的梨花庄,是姬家名下的别院,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姬家未出阁的少女们总会广发请帖邀请贵女们、才俊们前来游玩。
梨花庄是一个占地面积广大的别院,虽然名为梨花,实际上一年四季都能举办贵女们的聚会。它将梨山圈为庭院,贵女们随时都可以到山上游玩;这里养着伎乐,闲暇时可以听听小曲;还请了白玉京有名的大厨掌勺,可谓处处都能令贵女们满意。
姬家排行十九的嫡出姑娘姬玲便是今年游春的发起者,她性格温和有耐性,身上并没有太多出身高门大户嫡女的傲气,与京都贵女圈里许多贵女都能说上话。
“阿玲,谦远候府的谢三姑娘今年有没有来呀?”
姬玲看向问话的少女,她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崭新的绣梨花嫩柳色春衫,整个人秀丽多姿,就仿佛树上盛开的梨花。心里稍微一转,姬玲就想起这个少女的身份来,京中新贵之女,出身小门小户,倒是难得长相清丽。
笑了笑,姬玲道:“今年我也给她递了帖子,倒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面上柔和,姬玲心里却是有些鄙弃。
谁都知道炙手可热的容瑾是京都贵女们心中排第一的绝佳夫婿人选,可是他鲜少参加贵女们举办的各种诗会、赏花宴,请帖收多了,这个天子面前的红人便放言:若是没能请到谦远候府三姑娘的聚会,不去也罢。
这个小吏之女,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媛素来都不喜欢热闹的场面,她当然是与以往那样推掉这个邀请。她也在游春,不过并没有约那些贵女,而是带着丫鬟去了郊外的小矮山。这些小矮山都是有主的,因为风景不算太美,也没有栽种桃树梨花,故几乎没有几个贵女会跑到这里来。
跟着她的依旧是莲子与桂圆,她们倒是习惯了谢媛与一般贵女不一样的性子,这座小山她们去年、前年也有来。加上还有侯府侍卫在守着,姑娘的安全不必担心,倒是跟着谢媛看起美景来。
侯府虽大,南园虽美,却没有大自然的自由自在波澜壮阔。
主仆游玩了一个时辰也倦了,谢媛坐在树荫下的青石上,看着远处群山,面容沉静而端庄。与四年前不一样,她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一两岁,气质沉淀下来,即便是出身名门贵胄对规矩仪态要求极严的沈氏,也无可挑剔。
“姑娘可要用一些吃食?”莲子悄声问。
马车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谢媛摆摆手:“不必。”
她只坐了一会,便起身上了马车。马车不急不缓地往京都驶回去,光看那其貌不扬的外表,真想不到里面坐着的是谦远候府嫡女。
路上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阿媛。”拦路的是谢媛的绯闻对象,容瑾这厮穿着新衣,骑着一匹异常神骏的白蹄乌,看起来十分骚包。
车厢里,谢媛翻了个白眼,对莲子道:“当作没有看到他。”
基于沈氏太过热情地为自己挑选夫婿,一会说黄四公子,一会说傅家嫡长子,谢媛考虑良久,还是决定接受容瑾的求婚。在这个位面已经有六年,谢媛也没有了当初一口咬定不成亲不嫁人的豪气。
大安朝虽风气开放,但是不嫁人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真心向佛下定决心落发为尼,一种是名声太坏被勒令带发修行。以沈氏来说,她答应谢媛不嫁人绝对是做梦。
既然要嫁人,谢媛就没打算嫁个平凡人。
前文也有说,谢媛很长命,可以活几百年甚至更久。她要是嫁给一般人,那还不给当妖怪一样沉塘处理。
就如容瑾所说,最适合她的只有他一个,她也只能嫁给他。
听到车厢里谢媛的吩咐,容瑾唇角一勾,肆无忌惮地驱马跟在马车车窗外。谢媛要嫁人,他也要娶妻。和谢媛不一样,容瑾少年为官,又身居高位,愿意嫁给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不耐烦那些莺莺燕燕,但是架不住一些脸皮奇厚,纠缠他纠缠得理所当然的女人啊。
谢媛出身名门,前几日又亲口应下嫁给他,这么好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瞧,还没定亲呢,就利用上了。
“姑娘,他跟在马车外面了。”
谢媛一脸淡定:“让侍卫把他赶到后边去!”
“阿媛,别那么狠心。”容瑾在车窗外说道,他的声线温和,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情不自禁的就会生出好感。
谢媛自是不会理会他,只听到容瑾继续装深情:“自从几年前惊鸿一瞥,我就思念你思念得几欲发狂……”
谢媛面色微微抽搐,这个位面可不比前世风气开放,今日若是让容瑾在这里一番绵绵情话说出去,她的名声就别想要了。好在她也是能用精神力来传话到容瑾耳边的,她冷冷地道:“容瑾,你给我闭嘴!”
容瑾心里一乐,乖乖闭了嘴,顺从地让侍卫将自己赶到马车后面去。他的本意是让谢媛为他做一回挡箭牌,堵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贵女们的嘴,倒不介意是不是被谢媛嫌弃。
可惜他今日估算错误了,刚进城没多久,他就被一个少女拦住了去路,这个少女一身狼狈,裸露在外的脖子还带着青青紫紫的痕迹,发髻凌乱,衣衫也被撕破,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强迫着享用了。
“公子!”她哭声切切,“你昨日甜言蜜语,说要与奴双宿双飞,强要了奴的身子,今日起来却不愿意娶奴做妇,你叫奴如何是好?”
她可怜兮兮地仰着头看容瑾,一张俏脸梨花带雨,分外娇美可怜。
看见容瑾冷了脸色,少女嘤嘤哭泣,对着围观的百姓们道:“都说男子无情,公子做了事情却不敢承认,奴一头撞死了算!”
容瑾冷冷地看着这个少女,他心里明白,自己是被人做了个局。他的玉佩昨日不慎遗失,谁知道这局如此之快就来了!
看见谢媛的马车渐渐远去,听见她特意传到自己耳里的轻笑声,容瑾干脆跳下马来,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温和笑脸。他走向这少女,笑得温柔又自责,他甚至解下身上的外衣给少女穿上。
少女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转瞬又是一脸的娇羞:“公子……公子这是允了要娶奴为妇吗?奴……奴真的好高兴!”
容瑾一声叹息,道:“你明知我心仪于谦远候府的三姑娘,几番扬言非她不娶,却还是这样纠缠着我。叫我如何与三姑娘交待?”
“公子……”少女哭声悲切,“是奴痴心妄想,但奴也是出身大家的女儿,自问女红、厨艺、持家能力不输于任何人。奴也知道你痴心于三姑娘,奴……奴只是将公子当做哥哥一般看待……只是公子为何做出这等强占奴身子的事情呢?”
她一口咬定容瑾不顾她的意愿强迫了她。
围观的人群显然更愿意相信弱者的话,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他们很快谴责起容瑾来。
容瑾姿态很好地跟百姓们解释:“大家都知道,本官素有姿容,可以说是白玉京未出阁女子心中第一的绝佳夫婿人选。”
他这话虽然自大,却也不错。
“本官洁身自好,从不上青/楼妓馆,也鲜少近女色,即便是容府,伺候的女婢也不多。”容瑾坦然地看着老百姓们,他官声素来都好,而且深具演讲家的资质,不知不觉间就将老百姓们心里的天平向自己倾斜。
“本官经常遭受女子无故纠缠,但是今日也实在是出乎本官的意料……”容瑾看向少女,“姑娘对我表示爱慕,甚至不惜自污,但是请你不要污蔑于我。”
“在今日之前,本官从来都没见过你。”
“恰好,本官昨日掉了一块玉佩,想来定是在你的手上。你想借着这块玉佩委身于本官,本官是绝对不会相让半分。”抢在少女之前将玉佩的事情说明,容瑾笑得越发美好,“本官对女人挑剔得很,像你这样的女子,本官从来都不会看多一眼。”
“本官的妻子只能是谦远候家的谢三姑娘,她的姿容丝毫不逊色于本官半分,又是自幼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长大,一举一动,都堪称世家贵女的典范。”夸赞了一把远去的谢媛,容瑾轻蔑地看着这个少女,“论相貌家世,你没有半分能与谦远候家三姑娘相比!”
他一口一个本官,倒是让老百姓们先生了三分惧意,如今数落起这个少女来,人群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为少女说话。
“我已向谦远候作出保证,若得阿媛为妇,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再看别的女人第二眼。若违此誓,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个毒誓一出,人心立刻动摇了大半。
谦远候对夫人沈氏忠贞不二,不纳一妾,在大安朝本来就美名甚广。容瑾比他还毒,看别的女人第二眼都要天打雷劈,如何不叫老百姓们相信他?
少女面色如死灰,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容瑾先是脱了衣裳给她蔽体,又说出一番暧味不明的话来混淆视听,最后竟是几句话就将她彻底逼入绝境,其心狠手辣程度,可见一斑。
“还不将她抓起来?”容瑾看向迟来的官兵,“污蔑朝廷命官,定要将她收押大理寺,好好整治一番!”
胆敢做局对付他,背后那人真是嫌命长了。
街口一辆普通的马车里,女子幽幽叹息一声,道:“容瑾这个人太狡猾了,这样做局居然被他三言两语就破解掉,他真乃爹爹大敌也!”
“长佑,驾车走吧。”
“是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