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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锐把玩空酒杯,钟惜引连接数次,全都告空,甚至将手挡着赵铭锐,亦无济于事,不由懊恼不已,不服气道:“不可能,我二姐也喜欢玩,我每次都能接准的,你一定用了妖法。”
赵铭锐大概是无心回答她这些话,只是诱使她上钩,见时机成熟,就把酒杯放下。
钟惜引被那响声震得一颤,就听赵铭锐答非所问道:“刚刚那名女子那般关心你,无论你如何顶撞她,她还是一路跟着你,如果没有猜错,与你熟识?”
钟惜引掩饰不过,索性坐下来,不情愿道:“她是我二姐啦!”
听了这话,赵铭锐也没意外,斟了杯酒,笑了一下,显见志不在此,留有后招,不过沉得住气而已。
钟惜引转头望望他,央求道:“你可别让我二姐有机可趁呀。”
赵铭锐有意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不想跟她呆在一块儿?”
钟惜引想也没想道:“当然不想……”话一出口,又觉不对,急忙改口道:“不是不想,是不能!”
赵铭锐佯作好奇,诱话道:“此话怎讲?”
钟惜引四下瞅瞅,见碧海楼还有人吃酒,手掩住嘴角,紧张兮兮道:“她会抓我回去的。”
赵铭锐笑道:“你不想回家?”
钟惜引点头,将身子凑近赵铭锐,神秘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赵铭锐一脸迷茫,她起身走了几步,道:“大理耶,好远的,我这般辛苦出来,可不想那么快回去。”
赵铭锐又斟了杯酒,转着酒杯,有意无意道:“大理风景如画,一派祥和,呆那儿不好吗?”
钟惜引手敲敲下颌,徐徐道:“怎么说呢?家乡虽美,可是没人陪你玩,也没意思啊!”
赵铭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扬眉说道:“这里地处华山脚下,距大理相隔万里,更不会有人陪你玩。”
钟惜引立刻叫道:“这里有个华山派啊,你知道我来这里找谁?”
赵铭锐并未回言,示意她继续,钟惜引便道:“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华山的大弟子清平,你认不认识?”
赵铭锐笑着摇头,饶有兴致道:“你来这里,就为了找他?”
钟惜引毫无城府道:“我找他陪我玩嘛!”一边说,一边绕着桌子走动。
她似是很开心能和人如此畅谈,面带喜色道:“我记得那次清平哥哥来我们家,带着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好像是去找她弟弟的,对了,他弟弟刚才还和我二姐在一起呢。”
她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堆,其实那弟弟是天绍志,当初天绍志被抓去隐域宫,天绍茵与清平随后赶去相救,所以钟惜引说的这位姑娘便是天绍茵。
钟惜引在赵铭锐身边停住,看了看正在喝酒的祭月,又绕着桌子道:“有一次我在河里捉鱼,很巧碰到了清平哥哥,我们一起玩,捉了好多鱼,我觉得好好玩呀,所以我就拉着他每天陪我玩,放风筝带着他,荡秋千也带着他……他总不说话,眼神好奇怪的样子,我让笑,他就笑,有次我用弹弓打小鸟,猛然看到他看着我的眼神……”
似是忆起了当时情景,钟惜引竟有些羞涩,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笑,说道:“可是没过几天,他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有。没他陪我玩,我突然觉得家里好闷,所以偷偷跑出来,走了好远的路,才来到这里。”语毕,赶忙就势坐下,喘了口气。
赵铭锐旋过酒杯,付之一笑道:“你上过华山,见过他了?”
钟惜引忍不住道:“到了华山才知道,山路好难走啊!”说着,手不断比划山路的奇险,续道:“那次我差点摔到谷底,幸好清平哥哥及时救了我。”
说到尽兴处,她拿起自己未喝完的酒,大口饮尽,又道:“我因此到了华山派,一连住了好些天,拉着清平哥哥玩,开始呢,我找他时,他无有拒绝,讲故事啊,让我读书啊!后来就很少陪我,华山派又都是一帮男人,其他人又不好玩,我就想下山了。”
赵铭锐脸上浮出一股不易察觉的笑容,颇为耐人寻味,也不打断钟惜引。
钟惜引兴致勃勃,难得有人听自己畅所欲言,十分雀跃道:“哪知刚走出华山派,碰到两个人,我又住了几天。”
赵铭锐手支在桌上,端起酒,却迟迟没有喝下,似是很感兴趣,转问道:“那你碰到了谁?又为何会改变主意留下来?”
钟惜引接话道:“我只知道,是华山掌门带他们回来的,他们把那个女的叫‘绍琪’,那个男的叫什么星的?”
赵铭锐一惊,失声道:“沈无星?”
“对,对,对!”经这提醒,钟惜引兴奋异常,但又觉得古怪,盯着赵铭锐道:“咦?你怎么知道?”
赵铭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笑了笑道:“噢,我猜的嘛!”
钟惜引不疑有它,喃喃道:“你猜的还真对,他们还抱个小孩,那小孩好可爱,我越看越喜欢,就留下来了。”显然这小孩便是天绍琪的女儿沈小冰。
当日沈家庄被毁,沈无星夫妇得李玄卉护送,赶赴华山,途中遇到华山掌门上官倚明,李玄卉便与他们分别,径寻天绍青而去,当然找到天绍青,天绍青已和柳枫成了一对情侣。
此刻,钟惜引就在讲天绍琪上华山这件事。
赵铭锐陡闻她一言到此,来了兴致道:“那你这次又怎么出来了?”
钟惜引站起来道:“因为有天晚上,我无意间听到华山掌门和清平哥哥说话,你猜猜他们说什么?”一扭头,盯紧赵铭锐,故作神秘。
赵铭锐笑道:“洗耳恭听!”
钟惜引猛一拍桌子,大声道:“是一把剑呐,那个寒光凛凛,当世绝剑啊!”
她这一声实在太大,震得一旁的祭月停下箸子,可见多关心这件事,钟惜引还一脸兴奋。
这话出口,邻桌一人转头朝这边瞧了瞧。
赵铭锐用余光将之收入眼中,心中暗喜,却不表露,话锋一转,问钟惜引道:“你也懂剑?”
他不动声色,扫视邻桌那偷听之人,没有丝毫惊慌,似早已知晓一切。
钟惜引被赵铭锐言语套住,殊不知对方用意何在,斜指自己,颇有得色道:“哼,你小看我?我们家什么剑没有?”说到这里,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可我就是没有见过那么好的剑,而且他们都很神秘,不过……”
赵铭锐诡笑道:“不过什么?看过宝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钟惜引嘟起嘴,有些灰心道:“不是遗憾,是生气!被他们发现后,清平哥哥大声责备我,说我不懂家教,没事乱偷听他们说话,还理直气壮跟我说,不让我告诉别人。”
赵铭锐听完,失去了耐心,轻笑几声,低头喝酒,不过眼光仍然不离那位神秘人。
钟惜引兀自埋怨:“他那么凶,我才不要留在华山呢?所以就连夜跑下山,后来又不想回去,就在这附近玩啦!有好几次,我都看到清平哥哥在附近找我,我就不理他,让他找罢。谁让他对我凶,我大老远来此,可不是被他欺负的,哼!”
赵铭锐浅抿一口酒,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们,不怕他骂你?”
钟惜引耸耸肩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人家这么说了。”
赵铭锐没有丝毫惊怪,淡淡道:“这么说,你还告诉过别人?”
钟惜引回忆道:“那次我刚下山,有人把手在我面前一挥,不知何物飘进鼻子,我就迷迷糊糊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石头上睡了一觉,左右回想,只是隐约记得好像说了剑与华山的话。不过我自小有家母配的各种药防身,早有准备,这种蛊惑人心的妖术对我起不了多大作用,何况施妖术的人技艺还未到家,所以也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铭锐闻言沉下脸,立刻瞪视旁边的祭月,祭月情知他怪罪自家办事不利,禁不住双手发抖,只得以喝酒来掩饰怯意。
钟惜引又怎会知晓那时她的性命只在一念之间?
若非清平洞悉她离开华山,派人到处找寻,漫山遍野都是华山的人,祭月准备对她下手时,碍于形势所迫,才陡然罢手,否则哪里能保住她的小命?
当然自从沈家一役,月明教虽在休养生息,却时刻不忘追查沈无星夫妇的下落,起先被无尚真人李玄卉所救,途经关中,恰遇华山掌门上官倚明,才因祸得福,由华山派庇佑。
但是谁也没注意,玄天门也探到了华山,并有弟子亲见沈无星夫妇上山藏身。
赵铭锐不敢马虎,派人潜伏华山附近刺探消息,祭月就是其中之一,在山下徘徊了数日,寻思不到好的对策,一日,忽见钟惜引下山,看她是个小姑娘,认为好骗,且早先见过钟惜引和华山弟子相熟,所以对她施以邪术迷惑,未料以失败告终。
当时时间短暂,又匆匆忙忙,钟惜引没看清他,这会儿见面,自然认不出来。
双方各有思忖,猛在这间歇,钟妙引提剑直奔下来,大声嚷道:“惜引,胡说什么呢,上了人家的当,可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钟惜引轻哼一声,瞥瞥赵铭锐,转头说道:“哪儿有?这都是事实,再说这位公子又不是坏人,刚还请我吃饭呢!”
她说的振振有词,完全轻藐自己姐姐的冷言冷讽,邻桌那神秘人看看时机到了,楼下也无甚别的要事,忽的长身而起,用偌大的帽沿遮住脸面,匆匆往上楼走。
“你……”钟妙引没顾那人,在楼梯口止步,用剑指定妹妹道:“笨蛋。”
姐妹两人说话的当口,赵铭锐忽然横眉立目,酒杯脱手飞出,弹向那神秘人,神秘人只觉后背被硬物击中,才行到钟妙引身边,猝然从楼梯滚落。
谁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纷纷怔了半刻。
钟惜引下意识回头,见到赵铭锐端着酒杯在笑,笑容诡异,不怀好意,而桌上少了个酒杯,细看是原先楚关山的酒杯不见,到底赵铭锐何时移形换位,都不知。
高手,不露声色的高手!
钟惜引一连几次低呼,如何就看走眼了,当下暗道:遭了,一定被二姐说中,闯了弥天大祸。
想至此,她腿开始发抖,看着那倒地的神秘怪客,一阵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