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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蠢笨的哥哥,你究竟胆大妄为做了什么,竟然把霨郎君一行驱逐出了碎叶城。 ,”谋剌思翰暗暗想到:“我知道你觊觎霨郎君婢女的美色,故意传递前线军情给你,本只是期望你得罪霨郎君,为以后铺垫。不过,你做的似乎比我期待的还要好!”
“碎叶城**有一千北庭军。就算一路折损,想来霨郎君这边还有数百人马。算上一万回纥骑兵和我的九百骑,应当可以杀到怛罗斯城下了。有霨郎君在,可以省却不少麻烦,简直是天助我也!”细细盘点之后,谋剌思翰顿觉计划愈发完美。
“思翰王子,安西军可曾派兵北上求援?”王霨既急于知道更多的信息,也不希望叶斛和谋剌思翰过于关注阿伊腾格娜。
“霨郎君,我借口监视回纥部,早早离开战场。并未见安西军试图突围。”谋剌思翰恭敬地回道:“不过,艾布??穆斯里姆十分狡猾,我担心安西军即使派兵,也未必能够杀出去。”
“断绝希望!艾布??穆斯里姆倒是精通心理战。”王霨自言自语道,思虑着该如何整合各方力量。
“小郎君,别忘了,齐雅德和那俱车鼻施带领的两万人马也即将赶到战场。”王勇在王霨耳边小声提醒道。
“一千北庭骑兵三百大食骑兵一万犹疑不定的回纥骑兵一千立场不明的葛逻禄骑兵,还有数千匹战马和一些希腊火。”王霨在心中将所有的力量盘点了一圈,又将大食叛军主力齐雅德部和围困怛罗斯城的留守军的分布状况,在脑中的地图上逐一显现出来。
穿越以来,王霨在北庭都护府中翻阅了大量的唐代地图,终于将大量的唐代城池和他记忆中世界地图一一对应起来。比如,庭州城大致位于乌鲁木齐附近;龟兹城在库车县一带;碎叶城大致位于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附近;拓枝城就是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飒秣建则是乌兹别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撒马尔罕;怛罗斯大致位于哈萨克斯坦的塔拉兹附近……
千百年来,地形地貌在自然之力的雕琢和人类的干预下,改变甚多。许多河流和湖畔早已改道或干涸。但是,那些名川大山相对固定。王霨正是以天山和葱岭为基准,大致定位了唐代碛西名城。
前世还是小白领之时,因为女友小雨在中亚工作,王霨一有空闲,就在网上一帧帧地翻诸国的地图。在将古今地图重叠之后,王霨脑中地图的精确度和准确度,可以说远远超过了唐代所有人的认知水平。
此时,王霨的脑海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沙盘,敌我双方的所有兵力都在沙盘里一一就位。反复推演了数次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叶斛王子,思翰王子,我有个粗浅的想法,不知各位可有兴趣一听。”拿定主意后,王霨拱了拱手,笑着邀请道。
“洗耳恭听!”叶斛最先表态。
“早闻霨郎君胸有丘壑,今日终于有耳福了!”谄媚的话从谋剌思翰嘴中说出后,却变得毫无油腻之气。
王霨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寥寥数笔,就在草地上画出了当前的战况。
枯枝在地上指指点点,王勇马璘叶斛和谋剌思翰时而皱眉深思时而点头附和时而出言询问时而讨价还价。王霨则根据其他人的意见和要求,对计划的细节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
“诸君,可还有疑问?”王霨见众人不再询问质疑,便开口问道。
“霨郎君,你将最易获得战功的事项交给我,又主动承担了最艰险的任务,在下敢不领命?”叶斛王子十分满意。
“思翰王子呢?”王霨盯着谋剌思翰,神态如初啸山林的乳虎。
“霨郎君,你既然答应尽力帮父汗脱罪,在下必将不辱使命。”谋剌思翰神色恭谨。
“既然如此,军情紧急,诸君就按照计划分头行动吧!”王霨用力挥了挥拳头。
待谋剌思翰和叶斛策马离去之后,王勇才小声问道:“小郎君,我们究竟该如何突破怛罗斯城下的守军呢?”
“王勇叔叔,你忘了我之前给你讲过的战例了吗?”王霨一笑,在王勇耳边低低说道。
“小郎君,吾必生死相随!”王勇的拳头重重击在胸口。
马蹄隆隆烟尘滚滚。呛鼻的尘土让昏迷多时的曳勒罗醒了过来。
“杀了唐军!给我杀了唐军!”醒来之后,曳勒罗尚未分辨处自己身处何方,就怒吼不已。
吼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回应,曳勒罗心头大惊,继续吼道:“亲卫!我的亲卫呢?”
辚辚的车轮声让曳勒罗意识到,他不是在马背上,也不是在草地上,而是在马车车厢里。
曳勒罗慌忙弯腰从车窗里探出了头,只见马车周围全是急着赶路的回纥骑兵。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杀唐军?”曳勒罗发现自己并未被唐军俘虏,心中又有了底气。
“殿下说了,阿波老老实实待着马车里即可,可别干什么蠢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窗外的一名回纥骑兵冷冷答道。
“你是叶斛的亲卫!我的亲卫呢?你们在干什么!快停下!”曳勒罗右拳敲击着车窗,左手去掏金鹘令。
“咦?”曳勒罗在怀里和腰间摸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金鹘令。他急忙缩回车厢内,四处寻找。
“葛萨阿波,别折腾了。你的亲卫都被北庭军留在树林里,此战结束后,我会派人将他们带回来的。”叶斛听闻曳勒罗醒了,策马来到车窗边,悠悠然说道。
“我的金鹘令呢!殿下,私夺金鹘令,可是蔑视可汗的重罪!就是你,也承担不起!”曳勒罗以为是叶斛趁机夺走了金鹘令。
“葛萨阿波,金鹘令一直都被你贴身保管,我怎么知道在哪里?”叶斛哈哈大笑:“再说了,我本就是大军的最高指挥官,有父汗亲赐的兵符,又何须金鹘令?”
“叶斛,你究竟要干什么!?”曳勒罗明白,金鹘令肯定找不到了。
“干什么?”叶斛冷冷一笑:“替你弥补过失!”
“混账!”恼羞成怒的曳勒罗恨不得立刻跳下马车,生擒叶斛。他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铠甲和武器早已被人卸去了。愤怒的他用力从车窗里伸出双手,欲图抓住叶斛解恨。
“滚开!竟然敢冒犯殿下!”叶斛的亲卫见曳勒罗动手,立刻用刀背猛击曳勒罗的胳膊。
“葛萨阿波,这四**马车可是霨郎君素叶居所制的精品,又宽大又安稳,你还是躺在里面好好休息吧!”叶斛说完,就不再理会曳勒罗,挥鞭打马,向前冲去。
曳勒罗如困兽一般大吼大叫,却被叶斛的亲卫堵在马车之中,根本出不来。愤怒的他不曾注意到,他坐的马车后面,还跟有一辆车辙深深的四**马车。
听着曳勒罗无可奈何的嘶吼,叶斛心情放松,无比舒畅。在他身后,八千回纥骑兵精神抖擞滚滚向南。
晨露消褪红日渐高。
怛罗斯城头,一身戎装的王正见站在南城楼上,望着城外正在列阵待命的大食叛军,面有疑色。
“都护,有什么不对吗?”杜环正见有心事。
“六郎,总觉得有些不对,却找不到缘由。”王正见沉思道。
“都护,大食叛军的攻击日日不停,我军守城器械损耗甚多,士卒伤亡也有所增加。但都护应当不是因此忧心吧?”杜环推测道。
“刀枪无眼,沙场之上岂能没有伤亡。我军损伤远少于敌军,又有何忧呢?”王正见摇头叹道。
杜环用右手托着下巴,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似乎想从中找到答案。
“六郎,马校尉一行离开几天了?”王正见忽而问道。
杜环记忆超群,他不假思索,张口就回道:“七天。”
“七天……”王正见手指轻扣城墙:“高仙芝应该快到了。”
“都护,我明白了!”杜环吼道:“太刻板了!不应该如此!”
“嗯?对!六郎所言甚是!”王正见猛拍城墙:“大食叛军攻势虽猛,却日日重复,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花样,并无任何新意。此绝非艾布??穆斯里姆的手笔!”
“都护,静水之下必有潜流。吾担忧艾布??穆斯里姆正在谋划新的诡计,我们必须严加防范!”杜环急道。
“侦听敌军穴攻的水缸都埋好了吗?城墙附近的民居都拆干净了吗?城内是否还有大食探子在活动?沙陀部可有异动?……”王正见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将艾布??穆斯里姆可能用的攻城方式全部问了一遍。
杜环一一回答,相应防范措施都已实施。
“如此甚好!”王正见点了点头:“不过,艾布??穆斯里姆用兵如狐,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城池之下,忽都鲁带着数十名附离兵,在金狼旗下,遥望城楼。而其余数千突骑施骑兵,却全身披挂着呼罗珊骑兵的铠甲,列队在哈米德的黑底新月旗下。
“苏鲁克,什么时候才能攻克怛罗斯?”忽都鲁幽幽叹道:“我恨不得生擒王正见,以祭奠父汗。”
“特勤,我想,艾布??穆斯里姆带兵回来之日,便是怛罗斯城破之时。”苏鲁克巧妙地回道。
“那也必是王正见授首之日!”忽都鲁恨恨地说道。
“特勤,若你诛杀了王正见,陷在庭州城中的郡主该怎么办?”苏鲁克被忽都鲁信重,知道阿伊腾格娜在北庭都护府。
“唉!这可如何是好?”经苏鲁克提醒,忽都鲁忽然发现,他必须认真考虑如何利用此战换回妹妹。
忽都鲁正在沉思,忽见一名哈米德的亲卫赶来,倨傲地用大食语说道:“忽都鲁特勤,哈米德千夫长命令你部,从今日起直到总督归来,夜间负责在营地外巡逻警戒。”
“夜间巡逻不都是由白日不出战的粟特轻骑负责吗?”忽都鲁疑道。
“哈米德千夫长说了,突骑施人每天只是出来列列阵,并未攻城,不算白日出战。因此,必须承担夜间巡逻任务。”亲卫生硬地回道。
忽都鲁还要申辩,苏鲁克拉了拉他的衣角。
“请禀告哈米德千夫长,在下遵命!”忽都鲁冷冷地回道。
“特勤,且忍一时。此战过后,我军势力必将大涨,就可以全力攻击葛逻禄部和沙陀部,以夺回碎叶城。”苏鲁克劝道。
忽都鲁点了点头,仰望天空。湛蓝的天宇中,一只雄鹰正迎着阳光展翅翱翔,如骄傲的众神使者,冷冷打量着无聊的人类世界。
半空之中,雄鹰用敏锐的眼睛,一座人类城池和无数围着城池周围的营帐。
城池和营帐中间,无数个小黑点正在向城池奔跑,而城池上的小黑点,也在不停地晃动。
小黑点太多,将雄鹰最喜欢的野兔和小鹿都吓跑了,它只好继续向南飞,以寻找猎物。
雄鹰轻轻扇动了着巨大的羽翼,巧妙地借用空气中的上升气流,扶摇而上,不紧不慢地向南滑翔。
飞了一个时辰后,它有一群小黑点,正在向北飞驰。小黑点有大有小,它认出,那些大黑点是马匹。可是,马匹太大了,它抓不住,只好放弃了。
抓了只野兔,在树枝上吃饱喝足后,雄鹰再次展翅。它想飞到南方的山林里去。陡峭的悬崖和茂密的山林,才会让它觉得安全。
在飞向山林的路上,有条小河,雄鹰以前经常在这里歇歇脚喝口水。可这次,无数小黑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空中还有无数箭矢飞过,吓得它高高飞起不敢停留。
飞过小河后,它又先后股小黑点。雄鹰知道,有些小黑点很危险,会射出箭矢,伤害自己。故而它尽力飞得格外高,以规避危险。
可是,雄鹰发现,今天大地上的小黑点似乎都很匆忙,根本无暇顾及它,这让它感到格外欣喜。
“这些小黑点在忙什么?真无聊!”怀着这样的心思,雄鹰飘飘然向南而去。它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见识了一场宏伟战役的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