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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天拿杯子的手僵住了,黑棋的突然转向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包围圈在合拢的一瞬间是最危险的,而王子明选择的时机就是这一瞬,完美的包围圈出现了裂痕。
“老廖,这么棋该怎么应?”管平向廖子明问道。
“这步呀?不知道。”廖子明摇了摇头答道。
“怎么,你们没研究过这一手吗?”管平惊讶地问道,如此重要的变化三位高手研究了几天居然有漏掉了不能不让人奇怪。
“没有,我们没有注意到还有这样的下法。”孔方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刚才吹得那么响,结果才一会就自已打了自已一个巴掌,虽然都是老朋友没有外人在,但如此快的转变有些不自然也是正常的。
“不奇怪,我刚才也一直以为黑棋只有就地做活和向外出逃两条路可走,根本就没想到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你们没有注意也不奇怪,黑棋的这手棋的确是太出人意料了。”赵东方不想让孔方他们难堪,不过这也的确是实话。
“这步棋很厉害吗?要跑早一些不更好吗?那样出头不更畅一点吗?”赵长亭问道,在坐众人当中以他的棋力最低,这种地方的奥妙他还不能理解。
“岂止是厉害两个字就能形容,也许要用锋利才能表达这步棋的严厉。如刚才所说黑棋只有就地做活和向外逃出两条路可选,但不论呢一种白棋都很容易处理,就地做活因为黑棋活的太小白棋只有把外围包住就可以满意了。要是直接向外逃出白棋可以借攻击占据主动权,而黑棋变重了之后要再向边上走白棋就有可能先择硬杀,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黑棋布局要失败的原因。可是黑棋先往边上走好象是要做活的样子,因为这时候棋还不重,白棋硬杀没有把握只能封锁,但黑棋在边上找出一个眼位之后不做第二个眼直接冲击白棋封锁线上的薄弱处,这个时候白棋的选择就比较困难了,如继续强行封锁,则黑棋可以借机在中间挤出个眼位来,这样黑棋就成了先手活,而白棋的外围还有断点,早晚还得再补一手,布局阶段连落两手棋这对高手来说是几乎没法接受的。如果放黑棋逃出,相比于正常定式,等于白棋让黑棋把原来属于自已的实地白白送给了对方,至少损了十目以上,更难办的是黑棋还多了一个眼位,整块棋的厚薄差了很多,白棋找不到很有效的攻击办法,而自身还有可能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局面同样不容乐观。”赵东方解说道。
“呵呵,我就说小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现在信了吧!”赵长亭得意地答道,好象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似的。
“好啦好啦,知道您老人家先知先觉好了吧,看给您乐的,嘴吧都快到后脑勺去了。”孔方没好气地说道,虽然心情不好,不过赵长亭的辈份在那儿呢,除了发发唠骚也没别的招。
研究室里的热闹燕北天是毫不知情,他现在所感到的只是慢慢从额头渗出的冷汗。比起精心准备的秘招被破解更让燕北天难以接受的是王子明所表现出的自信。很显然,这个变招是对手第一次见到,否则也不会长考十多分钟,这在限时两个小时的比赛里可是很长的。而在长考之后则出手如电毫不迟疑,这可以说明他在下第一步时就已经知道了必然会是这个局面。
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在对黄三的那盘棋进得研究时就知道对手不简单,但当真的正面面对时对手的强大实在是超出想象。如果是自已一时兴起走出来的招数被破解也就罢了,那终究是有运气成份在里边的,但这一招可是汇聚了石景山三大彩棋高手数日研究心血所得,如此轻易得就让人给看穿了怎么不让人气馁?
和旁边研究室里观战的人不同,作为对局者的棋手对于局部得失要更为敏感,刚刚的交手战从发起到现在不过七八个回合,中间的变化没一百也得有八十,自已是因为深入研究得出结论这么走是最佳招法,但对方偏偏能在千头万绪中轻易地就找到了唯一的出路,足以证明对方局部计算的精确,而能把握住包围圈合拢的最后一瞬果断出手,那份沉着冷静更是自已难以匹敌。下了这么多年棋燕北天还是第一次在布局阶段就有了不是对手的感觉。
然而不管燕北天是怎么想的,棋局总要继续下去,仅仅一个交锋就认输这不是他燕北天的风格,数十年的彩棋生涯不是光kao运气就能混过来的。放下茶杯,燕北天用力地用双手搓了搓脸颊,努力把烦乱的心绪抛到脑后,重新冷静下来审视起局面。
局面已不容乐观是无可质疑的了,如何收拾败局是当务之急。放黑棋先手做活是无法接受的,面对高手布局阶段让就让对方连占两处大场和坐以待毙根本就是同义词,思前想后只有把黑棋放出来,虽然前途渺茫,但终究黑棋现在只有一只眼,以自已的力量还是有机会的。
燕北天做出的决定和研究室里的研究结果一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业余棋手大多中盘力棋极为强大,燕北天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他不是这么下才让大家奇怪呢。
然而王子明并没有想把棋慢慢拖下去的想法,在他看来棋下到这个地步就算明知是吃了大亏也只有忍下来先把黑棋压在边上再说,虽然落了后手棋型又很薄,但再薄的外势也是外势,现在棋盘上只有一个角定了型,空空荡荡的棋盘上可下的地方还很多,未必就找不到扳回局势的机会,可是现在放黑棋出了头,白棋也就被一分为二,本来连在一起还嫌太薄现在成了两线做战那更是处处漏洞,对于象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对手的崩溃已近在眼前。
王子明再一次开始了长考,这一次的时间用的更长,他已经定下了决心,要在这里让燕北天爬不起身来。
如果说刚才的长考只是让燕北天心焦的话那这次的长考就让他如坐针毡,白棋两边有薄味他也知道,不过两块棋虽然都没眼位但头终究是在外面,一时半会也看不出黑棋有多厉害的招,而且现在局面落后虽是过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等待对方的出招外就没别的办法了。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对手如原先所猜测的那样战斗力不强。
这一次的长考王子明用了一刻钟,一次花去了八分之一的时间在限时两个小时的比赛中绝对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大长考了。在深思熟虑之后王子明出手了,中腹自已并了一手!
燕北天在王子明下了这招棋后后心中一喜,对手的战斗力果然不强,在实地大为占优的情况下只要尽快地把弱棋的头走畅,让白棋找不到进攻的目标就足以保持局面的领先了,就这个意义上说无论是单关跳出还是小飞出头白棋都没法阻拦,可偏偏他是以最慢的方法出头,那就怪不得自已心狠手毒了。
在经过十余分钟的谨慎考虑之后燕北天终于下了杀心,再一次的迎头罩住,一时间黑棋上无出路,下边只有一眼,局势是惊险万分。
“有转机了!”兴奋地叫出声来的是黄三,本来以他的资格是进不了对局研究室的,但因为这次比赛和他有一大半的关系所以也冠冕堂皇地坐在这里。刚才听到赵东方说燕北天的棋不好办时真把他给急坏了,如果真的燕北天都输了石景山就没人能给他出头了,那以后自已的面子就真的没地找了。现在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怎么能不开心,情绪振奋之下也顾不得自已的资格身份大声叫上了。
“黄三,你高兴的太早了吧。以黑棋刚才表现出的计算力要做活这块棋不会是太难的事,只要黑棋活了,那白棋最多也就是比刚才厚一点,虽然差距拉近了些,但离转机差得还早呢。”管平冷静地说道,虽然怎么样做活他一时也看不清楚,不过因为白棋也不厚,所以如果是他下他也有信心让这块棋安稳地活出。
“是吗?追回一点是一点,只要比刚才好点就有希望。”黄三有点失望地说道。
“呵呵,黄三,怕你的希望是没了,你看,黑棋反击了。”赵长亭笑道提醒道,闭路电视中显示的正是黑棋凌空一挖。
“真狠啊!”赵东方赞叹道。
“是呀,一挖两断,原来呆并出头就是为了这一挖呀,我还以为黑棋是怕自身联络出问题呢,这个王子明对棋型的感觉可真是够怪的。”管平称赞道。
“白棋怕是不行了,本来要包住这块棋就有点勉强,现在又让人给分开成了对杀,本身又没眼,凶多吉少啊!”赵东方接着说道。
“呵呵,赵哥,是不是心理暗暗庆幸没有急着亲自动手?”管平笑着凑近赵东方低声说道。
“切,你小子又何尝不是。要是前天你练摊时要是这位上了,怕你现在也笑不出来了吧?”赵东方偷偷瞄了赵长亭一眼低声也回道。
“哈哈,谁说不是呢。看来这半年是没机会打古城的主意了。你我可以省省心了。”管平自嘲般地说道。
“你呀,说说罢了。”赵东方根本就不相信管平会稳下来。
“你我谁不知道谁,你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做到吗?凭心而论,你有把握赢他吗?”管平正色地说道。
“悬,我只能说悬。在没有更多的资料前我是不会轻易碰他的。”想了想赵东方答道。
“那就是了,你都不敢我又怎么会敢,所以只有等半年之后他写完书离开古城时再说了。”
“呵呵,算你聪明。”赵东方笑着称赞道,不管怎么说,管平所讲的虽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稳妥的。
棋局就如管平所说,白棋被分开之后只得两边忙活,但奈何左右兄弟打架,最终让黑棋以有眼杀无眼生生吃掉七个子,这下子不仅黑棋盘面实空一下子就领先了二十余目,更加上借白棋忙活之际把左边罩住成了幅射全局的厚势,白棋无论在哪里行棋都得受到这道厚势的影响,就算是想拼命也无处可以发力。
棋局至此燕北天除了推枰认负已经没有了其它可以选择的了,再下下去除了让观战的高手讥笑外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他还不想让自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赢得起也输得起,这才是彩棋高手的风度,就算是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但至少不能让自已再赔上名声。
就这样,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王子明挣到了他的第二笔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