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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学校照例给每个老师发了“过年费”。
由于换了校长,新校长为了显示与旧校长不一般,给老师们发了最高的“过年费”:每人300元钱,外加一桶食用调和油和5斤水果。
老师们自然很高兴,领了钱,提了油和水果陆陆续续地回家了。
“这学校的年终福利还不错,领导也够意思。”牛天苟看着老师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边走边对身边的操正东感叹道。
的确,牛天苟教书十几年来,从牛岗村小学到北河镇土黄乡中学,然后到北河镇中学,又到土黄乡中学和小学,后来到南山镇肚皮洼小学,从来没见哪个学校年底发这么多钱物,一般也就发50元钱,最多也就是在肚皮洼小学的第二年,由于学校早点食堂办得好,年底发过100元钱。
这新星镇就是新星镇啊。
“切,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哪知操正东听了后却不以为然,放下手中的油和水果,撇了撇嘴。
“什么意思?”
“我们老师们发的钱、油和水果,都是从学生的身上收来的。”操正东重新弯腰提起油和水果,边走边道,“你知道我们学校每年要从学生们身上收上来的钱中赚多少?”
“不知道。”牛天苟摇了摇头。
“最少四五十万元!?”
“这么多?不会吧?”
操正东又是“切”了一声,道:“我们学校额外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来自学校的早点食堂和小卖部,另一方面来自乱收费。”
见牛天苟一脸不解,操正东细细“算账”道:“先说学校的早点食堂和小卖部。早点食堂早就承包给了私人,每年要向学校交8万多元的承包费,学生不管吃不吃学校的早点,一律得交早点费;小卖部也承包给了私人,每年也要向学校交8万元,学生们一律不准出校园买东西。这两项加起来16万多元,就是学校从学生们的身上纯赚来的。
“再说乱收费。相对于学杂费而言,‘服务性’的收费名目更多,这方面的费主要是由各班班主任从学生身上收取的。
“除了书本费外,每学期学生们要交的‘其他’费用有:存车费(10元)、住宿费(160元)、转校考试费(20元)、学籍保籍费(5元)、保险费(30元)、饮水费(5元)、早点费(240元)、作业本费(15元)、期中期末考试费(20元)、计算机上机费和信息采集费(15元)、纸张费打印费(35元)、班费(1~5元)、电影费(5元)、寒暑假作业费(55元)、牛奶费(185元)、各种竞赛费(20元)等。
“除了这些费用外,一年级的新生还要交校服费(65元)。三年级毕业班的学生还要交早晚自习费、第八节课补课费、星期六星期天及寒暑假的补课费(共计180元);英语听力磁带费、月考试卷费、各科复习资料费和中考样题训练题费(共计120元);体检费、中考工具(计算器)费(共计70元);毕业证费(5元);中考报考费(100元);
“此外,各科老师还要收取学生1~2本的教辅资料费,如《练习册》《同步训练》《一课一练》《课时检测四十分》《点拔》《读想用》《名师伴读》《名师伴你行》《名师导航》《金榜学案》《点金教练》《优化设计》《中学11》《非常一加一》《学习报》《课程导报》《初中生之友》等等。
“学校收取以上这些费用后,用于各种支付交易(如支付宿舍管理员的工资、支付老师的补课费,购买作业本、纸张、复习资料等等),支付交易后都有一定的余额,有的交易的单位在学校支付时干脆以回扣(如订购校服、试卷、教辅资料,买保险、纯净水、牛奶等时都有一定的回扣)的形式返还给学校。这就是学校的‘赚头’。
“我们来算一笔账。即使学校每年从每个学生身上只赚取100余元的‘赚头’,全校近3000名学生就是30万元,加上早点食堂和小卖部的16万余元,学校每年至少要从学生们身上赚取46万元之多。这还只是保守的估计。”
“为什么学校要这样乱收费呢?”听到这里,牛天苟不禁问道。
“这与地方政府有一定的关系。”操正东顿了一下,继续道,“尽管国家给我们这些地方学生的义务教育经费不少,但到了市县后却没有全额拨给教育局和我们学校,大部分都被挪用了,只保证了我们教师的基本工资。所以,学校的一些费用要靠学校自己去想办法,于是学校被逼乱收费。当然,有些学校即使拨给了全额的义务教育经费,出于捞钱的目的,也会乱收费的。”
“这些赚取的钱也没有全部用到老师们身上呀。”牛天苟默算了一下,学校教师150余名,即使每人发400元的过年费,也只需6余万元,不到学校赚取的钱的七分之一。
“你想得美!学校会把这些钱全部用于老师们的福利?老师们的福利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操正东给了牛天苟一个不屑的眼神。
“那还用到了哪些方面呢?”
“据我观察,学校对这些钱的支出还有四个方面。”操正东略一思忖,道,“第一,学校的办公开支;第二,老师们每月的补助;第三,学校的吃喝招待;第四,领导们的公费旅游。”
操正东接着道:“这四个方面的开支,除了办公开支外,其他三个方面都大部或全部用到了学校领导们的身上。
“先说每个月的补助。每个月的补助,各班班主任和学校领导(校委会成员)都比老师拿得多。你知道这次过年费学校领导们发了多少?每人600元!是老师的2倍!
“再说吃喝招待。我们学校领导每年用于吃喝招待的费用高达14万元之多。对上级,检查考核要接待吃喝,传达精神要伺奉吃喝,指导工作要‘对口’吃喝,请示汇报要陪侍吃喝,莅临离去要‘迎送’吃喝,争取资金要‘协调’吃喝,竞争‘乌纱’要‘联络’吃喝……对同级,交流学习要‘往来’吃喝,竣工庆典要‘恭贺’吃喝,升迁送别要‘感情’吃喝……
“总之,上级吃下级,同级相互吃;你喝我也喝,不喝白不喝;只要不录像,吃喝不认‘账’;即使查到底,顶多算违纪!
“最后说公费旅游。每年学校领导们都要分批轮流外出‘旅游’一番,他们表面上往往打着学习、考察、培训等‘公事’的旗号,实际上就是旅游散心,甚至凡是够得上边的地方,即使多绕几个弯,多停几路站,多花几天时间,也要‘潇洒走一回’。”
听完这些,牛天苟彻底“歇菜”了。他已经没有了刚调来新星镇中学的兴奋感,仿佛又回到了北河镇土黄乡中学。
他就纳闷了:为什么各个学校都会有这些现象?为什么这些现象没有一个有效的制度予以遏制?难道真是人们所说的那样,公款消费猛于老虎,防治工作滑于泥鳅?
难道它真的形成了一种气候?
牛天苟感到了迷惘和困惑……
……
与操正东在菜市场口分别后,牛天苟提着油和水果低着头默默地回到了家里。
进门放下手中的东西,牛天苟正想坐下来抽支烟。
“牛老师!”忽听一声叫唤,他一抬头,只见赵晓艳正眯着寒星一般的亮眼,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浑身透着一股春天般温馨的气息,简直就是当年的曹艳芳。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学生,手里提着一兜水果。
“呃,你怎么找到了我这里?”牛天苟似乎有点吃惊。
“向别人打听的呗”赵晓艳笑着,指着身边的学生道:“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张小宇。他妈说感谢您给孩子换了座位,特地要我带他来感谢您哩。”
“快进来坐。”牛天苟赶忙道,“你这是干什么?这点小事还要感谢?你这样做不是显得太生分了吗?”
“这是张小宇妈的一点心意。”赵晓艳走进来,从张小宇手上接过水果,放到了桌上,打量了一下房子,“这就是您买的房子?”
“嗯。”牛天苟应道。
“这房子小是小了点,不过住人是没问题。”赵晓艳环视了一下,“嫂子在菜市场做生意?”
“哦,没有。她几年前就带着孩子到仙海市她妹妹家帮忙去了。”
“那您……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这菜市场的房子不做点小生意太浪费了。”赵晓艳又环视了一下房子,看到了厨房边的电话机,“您装了电话?”
“我哪里有钱装电话。”牛天苟笑了笑,“这是原来的房主留下的,还非得让我多交了500元钱哩。”
“开通了吗?”她扭头问。
“没有。”牛天苟无所谓地道,“一直没有交费,早停机了。”
“既然安装了,何必停机呢?有部电话可方便多了。再说,您也经常要与嫂子联系哟。”
“嘿,”牛天苟笑道,“那就听你的建议,过几天我就到电信去缴费开通呗。”
“那……这电话的号码是?”
“哦,房主当时给我写了张纸条,在电话机下面压着。”牛天苟转身从电话机下面取出纸条,递给了赵晓艳。
“那您拿支笔来,我记一下。”
“……”
……
这样聊了一会,赵晓艳起身要走,牛天苟赶紧提起桌上水果兜,塞到了赵晓艳的手中:“你和张小宇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你必须拿走。”
“您听我说,以后张小宇读三年级调班时,还要您帮点忙哩。您要是不收,他妈会埋怨我不会办事的。”
“不行不行,帮忙归帮忙,再说那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你这样做不是在骂我吗!”牛天苟坚决地推辞道。
“怎么?您还不给我面子呀?”赵晓艳一扭身,娇笑道,又把水果兜放到了桌上,拉起张小宇就出了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微微地朝牛天苟摆了摆手……
唉,这人间怎么都这样?求人办屁大点事都要送点礼,连自己的学生赵晓艳也不例外。
难道这也是一种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