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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悬棺之谜
祭司在大厅内踱了几步,转过身,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射出一道寒光,突然发问道:
“可以告诉我你自己的真实身份么?”
“我的真实身份是……”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此刻我自己也搞糊涂了,面对祭司的提问,我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对巴国的历史如此感兴趣?”祭司继续追问。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对巴国怀有善意。”此时此刻,我只能这样回答。
“可是卦象却显示凶兆。”祭司的眼睛逼视着我,像一把利剑。
“那您为什么当初又要救我呢?”我至今也不明白,卦象明明显示凶兆,祭司却说我是廪君的使者,使我幸免一死。
“因为……,因为我想要从你那儿了解外面的情况。”原来祭司也对外面充满好奇,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了解外面的情况有什么用处呢?”
“因为我巴人屈居这黑暗的洞穴太久,因为我希望巴国有重新强大的一天,与中原诸侯一争天下。”祭司的回答令人震惊和愕然,由此想到王后的野心,他们二人都是疯子,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外面现在已经不打仗了,人们都安居乐业”我淡淡的回答。
“谁会相信你的话呢?”祭司像是自问自答。
“总有一天您会相信的。”我差点就有要告诉他外面真实世界的冲动,但这样做的结果未免跟我的目的背道而驰,而且他反而会把我当成疯子。
“在没有明白你的真实身份前,我无法相信你说的每句话。”祭司对我仍然心存芥蒂。
我不理会他,继续看第三幅壁画。
第三幅壁画画在大厅的右墙上,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画许多人在崇山峻岭间砍伐巨木,平坝中有高大的楼阁正在兴建:第二部分是洪水滔天,房屋倒塌,水中漂浮着巨木和尸体,旁边的一段文字记录了白虎之巴突然消失之前发生的一场大劫难,里面竟然破解了一段历史悬案。
第三段文字最有意思:
“平王东迁四百一十五年,巴国以楚人尹干为相,引农桑、革朝政,国力日盛。服庸、蜀、卢、彭、濮诸国,都鱼庸,疆域空前。乃伐大木,兴土建,立宫阙。未成,天降大雨,旬月不停,屋塌山崩,大江水涨数十丈,大木浮尸盈江,水不能饮。乃以浮木琢棺,敛尸纳于岩缝,木还于土。又数月,水落江平,尹干曰:“南山有洞,迁而居之。”
这段话透露了以下重要信息:其一,平王东迁四百一十五年,应指周平王迁都洛阳。周平王东迁是公元前七百七十年,之后四百一十五年,应为公元前三百五十五年左右,为战国时期。当时巴国聘任楚人尹干为相,引进农耕生产,改革朝政,国力日益强大,又征服了邻近的蜀、庸、卢、濮、彭等小国,疆域空前广大。
其二,又迁都鱼庸,大兴土木,修建宫阙,但还未建成,天降大雨,几个月不停,山洪暴发,形成巨大的泥石流,房屋被冲倒,山体滑坡形成了堰塞湖,长江水涨几十丈,浮木和尸体铺满了江面,水也被污染了,可能还发生了严重的瘟疫,白虎之巴损失惨重。于是将水中的大树琢成木棺,将浮尸敛入其中,放置在江岸的岩缝中。雨停水落之后,便形成了悬棺。
其三,大雨之后,巴王失去了居住的房屋,尹干提出建议,南山有很多洞穴,可以搬到那里去居住。
这段文字明确地指出了巴国迁都鱼庸的时间是公元前355年,并简要解释了悬棺形成的原因。
但其中也有几个疑点:一是它的疆域究竟包括哪些地方?被其征服的邻国庸、蜀、卢、彭、濮可否列入巴国的范畴。
二是巴王为什么会放弃平阔有盐的盐阳而迁都地处山区的鱼庸,这个鱼庸是否今日的夔城,是因为当时战乱不断,以鱼庸为都有夔门和高山峻岭为天险,易守难攻,还是因为鱼庸位于蜀、庸、卢、彭、濮等诸国的中心地带便于控制?
三是天降大雨,数月不停,山洪暴发,屋倒山崩,为何以后的历史书籍中没有详细记载,是因为当时诸侯国征战频繁,自顾不暇,还是因为原有记载,但被秦始皇焚书坑儒时一把火烧了?
四是按照文中所载,悬棺的形成应在公元前350年左右,也就是中国的战国晚期,这与考古发掘的关于悬棺最早年代的考证吻合,但考古发掘测定的悬棺除战国晚期之外,还有秦汉时期的,是科学测定出了差错吗?
记得有次参观均窑,研究所的人告诉我,即或是同样的配料,同样的火候和同样的烧制时间,出来的均瓷也会不尽相同。只要配料时外部天气有所差异,出来的色彩便跟着出现差异。
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不同天气,不同水质,不同树木入殓的尸体会不会同位素衰变系数也不尽相同,因而造成科学仪器将同一时代的悬棺判定为不同时代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即在历史上曾发生过好几次大洪水并形成堰塞湖,每当发生洪水的时候人们便将浮木琢成棺材敛尸存放于岩穴当中,水退后便形成了悬棺。
而每次形成堰塞湖的水位并不一致,所以悬棺的高度也不一致。但这样解释未免有点牵强,若说第一次洪水因为各种原因历史上没有一点痕迹可寻。那么秦汉以后的几次大洪水怎么可能会没有记载呢?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悬棺肯定主要是大洪水之后留下的产物,很难想象在远古生产力非常落后的时代,一个普通人死后人们会花多大的人力物力搭建高架或利用其它繁重的手段将棺材置于高高的岩缝中。
其实古时发生的一些事,原本是十分简单的,只不过事过境迁,沧海桑田,人们不知道当时的实际情况罢了。现在的人们所处的社会太复杂,人际关系也复杂,自然便把古时原本十分简单的事复杂化了,甚至不惜引经据典或通过实验来加以论证。最怕别人说自己的想法太简单,解释太肤浅。
如此说来,现代人究竟算是聪明还是愚蠢呢?
或者我们还可以这样理解,在公元前6世纪到2世纪之间,广大的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地区处于一个地质活跃期,加之雨水又特别多,因而造成了很多地区的洪水暴涨和溶洞垮塌,而广大的古巴越地区与水亲近,琢木为棺十分盛行,将之纳于岩穴则不占田土,水退后高悬在上不易偷盗,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悬棺葬总是发生在有水体流经的峡谷地区。
这些壁画和文字,还向我们传递了一种事实:古代的白虎之巴曾经是一个十分强大而好战的部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白虎之巴可以说代表了整个巴国,尽管其它部落并没被完全降服。
同时白虎之巴还可以称之为一个“游战部落”,它的早期历史就是一部不断征战、扩张、迁徙、掠夺的过程,也正因为如此,长期以来,白虎之巴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疆域,也没有建立一套完整的国家机器,所以说那时的巴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巴国,而只能称为巴族或白虎部落。
自有了尹干之后,才开始农耕定居生活,正式设立国都,建立完整的国家制度,也才算是真正的国家。但好景不长,刚刚立国不久,接连遇到两场浩劫。一夜之间,由一个强大的边远小国变成一个人见人欺的小部落,若非隐入绝谷之中,早就灭绝殆尽了,而绝谷中的白虎之巴却以巴国正统自居,不是说没有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