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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雷雨交加,离行刑还有一个时辰。闪电如同狰狞的紫蛇盘旋于长空,随即一声巨雷,让整个大地都震撼了一下。随着这道雷声,姜维冲进牢房,把怀里藏着的饭篮子放在地上,解下蓑衣往墙上一挂,抖了抖淋湿的褂子下摆,这才重新提起篮子从一间间牢房前走过去。
姜维来到马谡的牢房前,探头往里边一看。这间牢房是依着地势,背倚墙壁建成的,没有一扇窗户,里边黑漆漆的。马谡负手站在牢房中央,正仰着头看着高墙面上的那个通气孔,外面的雨水织成了帘子,把那小小的孔道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姜维向狱卒丢了几枚铜钱,打了个招呼。孔明已经将万事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让姜维自己向马谡布施恩情。狱卒打开牢门,马谡这才回过神来,神色间毫无惊奇之色,反而淡定如常。
姜维走进牢房,将篮子放在桌上,冷声道:“念及你立过不少功勋,丞相想让你死的体面一些,篮子里有一壶酒,你自行选择。”说完,他正假装转身离开,却听马谡笑道:“生又何妨,死亦何惧。姜维,你先别急着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姜维停住脚步,问狱卒要了盏油灯放在案上,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丞相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马谡叹了口气,倒了杯酒,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因为我的自私,害死了上万蜀军士兵。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去偿还,”
姜维笑着道:“我从未把你当做对手,马幼常乃是我姜维一辈子的朋友。”马谡点头笑道:“有你这句话,马谡死而无憾。再见了,朋友。”
说完,马谡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很快,他就感到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眼皮渐渐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无边的黑暗占据着他的视野。”
在渭水岸边的誓言,我马谡只有下辈子才能实现了,原谅我,姜维……旋即马谡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下去。
睁开稀松双眼,马谡茫然道:“我不是喝毒酒自尽了吗?阴曹地府不是这样的吧?”他过目不忘,神志清醒后,第一眼便认出这里正是常败军营。
姜维上前将马谡扶起,笑道:“这都是丞相的意思,他怜惜参军的才干,所以命我将你带到常败军营。参军无需担心,对外已经宣布你在牢房里畏罪自杀,现在马谡这个人永远在大汉消失,他的罪行也就不存在了。”
马谡涩然一笑,缓缓说道:“这样苟活下去只能更沉重,就算抹去了我的罪行,战败之羞无时不刻在折磨着我。”
杨兰轻笑,问道:“人活着就一定要轻松?像羽毛一样轻浮的人生很有意思?你既然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就应该直面它,而不是一死了之。只要活着,洗刷耻辱的机会多得是”。
姜维向马谡作揖道:“在下有一事相求,姜维乃一介武夫,上阵杀敌得心应手,但对于人心权术和谋略并不在行,常常因此导致自己和伙伴陷入危机。希望参军能从旁辅助,帮助姜维也是帮助丞相完成先帝未竟的事业。”
马谡后退几步,指着自己的鼻子迷茫道:“我一个败军之将可以吗?”
姜维上前拉住他的手,点头道:“每个人一生中都有过挫折,在下认为参军是一个输得起的人,加入我们吧。在这里你可以从头开始,没有过去的任何包袱。”
马谡叹了口气,旋即笑道:“自打你进入蜀汉军营,我就一直嫉妒你的才能,渐渐迷失了自己。你的气度真是惊人,恐怕是先帝都过犹不及。常败军参谋,希望这份差事的俸禄能让我填饱肚子。”(伯约你实在太心软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悬崖边幡然醒悟的。就让我来作你的影子,替你处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
姜维和马谡二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数日后,诸葛亮将大军驻扎在汉中,梓潼各地。和所有参加北伐的文官武将一同返回成都,面见圣上,蜀汉皇帝刘禅。姜维在北伐中的惊艳表现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尽管依旧有一些反对的声音,诸葛亮仍力排众议,推荐姜维担任平北将军。原本,他将是蜀汉历史上最年轻的的正统将军。
然而,姜维却远远没看透这件事的复杂性,以及隐藏其后的皇权和相权间激烈的争斗。
姜维由于在蜀中无亲无戚,只得暂住在丞相府上,不过只要等明日诸葛亮领衔百官上朝复旨,自己就将在成都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平北将军府。
一想到古装剧里那种宏伟壮丽的将军府,姜维便有些痴了,该从哪里找那么多侍女服侍我呢?每天睡觉前,应该要翻牌子抽个丫鬟来暖床的吧。
嘿,早知道就先问问王平了,这家伙是城里人,肯定会玩。正当姜维想入菲菲时,却听门外小厮说道:“将军,有个年轻人拜府指名道姓要见你。”
姜维面露疑色,听娘说姜家在蜀中没啥亲戚啊?还有怎么会是小伙子呢,不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纸?
姜维叹了口气,放下由自己凭前世记忆编纂的金瓶梅,稍整仪容便来到偏殿。这年轻人既然知道自己住在丞相府上,想必是个高官的儿子,姜维暗暗叮嘱自己,千万不得骄纵放肆。
走入偏殿,姜维便见一身穿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跪坐在毛毯上品茶。姜维上前抱拳道:“这位小哥,我便是姜维。请问,你有何事?”黄袍男子起身,笑道:“姜维,字伯约,天水人士。现为蜀汉奉义将军,跟随诸葛丞相北伐,斩邓贤,虏孙礼,战张郃,救赵云,堪称蜀汉第一骁将。”
姜维越听越不是味道,此人语气轻挑,似有嘲笑之意。正想打断此人,突然,这个年轻人转过头来面对姜维抱拳道:“文单,言语之中若有得罪,还请姜兄多多体谅。”
这黄袍男子长得高大健壮,容貌俊秀,一表人才。更让姜维震惊的是,此人眼眸深邃,无形间散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让人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