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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泽说的自然是玩笑话,不过太师府边上的街坊领居对这位三皇子的评价的确都非常好,说他关爱百姓,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而对于大皇子,百姓最印象深刻的则是他立下的战功,对他本人的印象却甚少,方泽认为这也是他放着婚礼不办也要去安阳各个城市微服私访的原因。
当今圣上年岁已高,身体状况每日愈下,随便一个稍微有点眼色的聪明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历朝历代,太子最后没有顺利继位也是发生过的,比如先皇临终突然改遗嘱废太子,或者是钦定太子突然暴毙,这都是发生过的。不过这一切还没那么快,京州现在还算相对的稳定,当今圣上的身体也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离方泽打败宁云涛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京州也进入到了秋天,方泽在太师府也待了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以来,方泽每天早上在黄子朝打呼做梦的时候起来练剑,练完后梳洗一下起来陪着黄子朝读书练字,黄子朝也明显比以前勤快多了,进步也很明显,起码能写一手工工整整的毛笔字。
方泽算着日子,离京州的文比大赛也快了,方泽对自己的文采还是有点信心的,毕竟在山里他也没干啥别的,就是练剑、看书、吃饭和睡觉,只是不知道山下这文比大赛是怎么个比法,还是得做点准备,于是这天早晨,黄子朝练字练累了,正在床上躺着小憩,方泽出声问道:“少爷,这文比大赛,是怎么个比法?”
黄子朝刚练完字正累了想休息,没好气的道:“我哪里知道,我又没参加过,你要问我玩鸟赏花大赛,我倒可以告诉你,文比大赛好像我姐去过,你去问她吧,正好我也想睡会。”
方泽被黄子朝一提倒是突然想起,自己跟这位子菲小姐倒是很久没说过话了,也该去找找她,毕竟可是她带自己进的太师府,怎么说自己也算利用了一下人家。
黄子菲住的院子离黄子朝的院子不远,只是这太师府小姐的院子可不是方泽一个小书童能随便进出的,走在门口,就被护院给拦住了:“这里是小姐的院子,你来干什么?!”
“嘿嘿,这位大哥,我是少爷的伴读书童,少爷有点事让我转告一下小姐。”
“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好了,我会转告小姐的。”
方泽见这护院油盐不进,只好提高自己的说话声音,希望里面的黄子菲能听到,这样应该就能进去了吧。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了黄子菲的声音:“汪护院,让他进来吧,他是我弟弟的伴读书童,有些文学上的事,转告于你,你也说不清楚的。”
方泽进到院内,站在黄子菲的房间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那可是未来太子妃的闺房,要不把小姐请出来在院中说?
方泽正欲开口,房间的门突然开了,黄子菲在门口看了方泽一眼,道:“方公子,进屋来说吧。”
方泽有点慌,下山后第一次有点慌。
这黄小姐叫我方公子?还让我进屋说话,这……这不合适吧,于是他连忙苦笑着说道:“小姐,还是就在院中说吧,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小姐,还望小姐告知。”
黄子菲也走到院子里来,道:“你且说。”
“小姐,是这样的,我看京州很多府中的书童最起码也是个秀才,而我作为太师府少爷的贴身书童,却没有一点功名在身,似乎不妥,容易被人说闲话,而现在离下一届科举还有九个月之久,所以我想去参加此次的文比大赛,看能不能拿个好点的成绩。我听少爷说小姐参加过上一届的文比大赛,便想来问一下小姐,这文比大赛是怎么个流程?”由于参加文比大赛是和黄太师的君子之约,所以方泽另外找了个借口,隐瞒了参加文比大赛真正的目的。
“难得方公子你有如此心思,为我太师府的名誉考虑,也好,我便与你说说这文比大赛的流程。文比大赛是三年一次的盛会,由翰林阁组织,属于民间文艺娱乐活动,不与任何功名有关系。届时京州会聚集整个安阳国的文学爱好者,共同进行文学比试,比试共分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一香成诗,参赛者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根据考题的特殊要求作一首诗,作不出来诗或作出来诗却不符合要求的,淘汰。第二个环节是讲义注解,参赛者需对指定的讲义中指定的地方作出详细注解,必须每一处无误,如有一处误解讲义,便淘汰。第三个部分是‘飞花令’,第二部分未被淘汰的人,进行抽签,两两进行特殊的‘飞花令’,直至最后胜出者。”
方泽听完,心想道这文比大赛果然难度不小,不说那讲义注解,就是这一香成诗就肯定能淘汰一大堆人,这么高的难度,方泽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的情况,出声问道:“小姐,既然这文比大赛难度如此之大,如若在前两个环节所有参赛者就全部被淘汰了,岂不是没有冠军?又或是第二环节只剩下了一名参赛者,岂不是这名参赛者就直接夺冠?”
“没错,以往的文比大赛的确出现过这种情况,也曾有人反应要求降低文比大赛的难度,不过都被驳回了,如果没有这么高的难度,整个安阳国那么多参赛者,一个文比大赛得办多长时间?所以即便无冠,也不降难度,而且翰林阁发出规定,如若那届文比大赛无冠,接着三年的科举,难度都将会提高,以激励读书人刻苦学习,努力奋斗。”
方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挠了挠头,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黄子菲似乎看出来了方泽心中所想,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道:“我上一届文比大赛在第三环节‘飞花令’中败了,仅获文比大赛榜眼。”
方泽也可惜的叹了口气,他是知道黄子菲的文采的,身为当朝太师的女儿,黄子菲的文学素养相当的高,而且极其善于诗词,方泽在太师府这段时间,没少见过这位子菲小姐作的诗,的确是一位博学多才,才华横溢的才女,所以方泽也好奇的问道:“方泽斗胆请问小姐……”
“你是想问我输给了谁是吧?”黄子菲不等方泽说完便开口打断道。“我输给了秦佳人。”
方泽不语,他知道一旦跟别人说到这种往事,不要开口,别人想说的自然会告诉你,不想说的你问了是自讨没趣。
黄子菲长叹了一口气,道:“这秦佳人是皇宫禁军统领秦无燕秦统领的幼女,民间传闻她三岁背诗,七岁作诗,十岁写讲义,素有安阳第一才女之称,与我亦是好友,我虽年长她一岁,且是太师之女,但亦自认文采不如她。”
方泽听完,心中想的却是:怎么这京州难道文采好的都是女的?
黄子菲见方泽楞在原地,以为他是被秦佳人的文学天赋吓到了,便开口道:“方公子,你可知我父亲曾评价说我这秦妹妹乃百年一遇的才女,整个安阳国五万万人,也就她一个,你不必妄自菲薄。”
方泽听完黄子菲的话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安慰自己,连忙道:“谢小姐关心,方泽虽不才,但也知道人无信而不立,这信,亦可是自信。今日已打扰小姐多时,方泽还要回去督促少爷看书练字,便先退下了。”
方泽说完便抬腿想走,刚一迈步,黄子菲突然开口道:“方公子!请稍等,我亦有些话想对公子说。”
方泽放下抬起的脚,道:“小姐请说。”
黄子菲的眼睛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有一些犹豫,又有一些羞怯,最后竟然直接对着方泽作了一个长揖,而后看着方泽的眼睛,正色说道:“方公子,我知道你是有大才之人,那日父亲邀请你一起共进午餐后,我便找父亲谈了,父亲说,你之文采绝不下于我,我才知自己那日在聚香阁看轻了方公子,竟让方公子在我府中做那般职位,从那以后,我心中一直对方公子愧疚不已,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当面道歉,今日小女子便在这向方公子你陪个不是,望方公子不计小女子眼拙之错。”
这下轮到方泽害羞了,明明是她利用了黄子菲进太师府,而且他原本都还想跟着黄子菲道歉来着,没想到黄子菲如此单纯,竟闹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方泽倒也竟不知怎么回答。
黄子菲见方泽不语,以为他真的对此事介怀,便又道:“方公子,若你真的心有所怨,请方公子进屋中,小女子当面给方公子斟茶道歉。”
方泽吓了一跳,原来刚才叫我进屋是为了这事,他赶忙作揖,说道:“小姐,没有的事,而且给王伯作书童可不是什么那般职位,我自己也甘之如饴,又何来小姐你看轻我之说,更别提小姐道歉之事了,还斟茶赔礼,这倒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请小姐快别如此了。”
黄子菲这才面露喜色,抿嘴一笑,道:“多谢方公子不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黄子菲本身就螓首蛾眉,仪态万方,这一笑,当真是语笑嫣然,方泽连忙道:“如此,方泽便告退了,小姐。”
说完方泽便快步向院外走去,走到一半,黄子菲又出声说道:“方公子,这一届文比大赛我不参加了,我那位秦妹妹却会参加,她之文采,胜我不止一星半点。”
方泽闻言,转身作揖,道:“多谢小姐提醒。”而后看见这黄子菲竟然对自己行了一个万福礼,方泽微笑了一下,便走出了院中。
在刚刚黄子菲行万福礼的一瞬间,方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这黄子菲自己利用她的事,虽然黄子菲文采卓绝,但终究还是少女心思,太过单纯,自己有点不忍心欺骗于她,不过转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又没有坏心思。有些美丽的误会并不必说破,对别人是一种温柔,对自己是一种成全。
方泽回到黄子朝屋中,发现他还在睡觉,便欲叫醒他,但突然看见桌上写满了一整本的《中庸》,墨迹未干,方泽便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走到院中,脑海里倒是开始期待与这位秦佳人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