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磊落青衫行 > 遗珠记(三)

遗珠记(三)

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磊落青衫行 !

    </strong>第八章拿下元老

    沈一白终于没能赶回来;据阮秋说,他一离开沈园,就遇上了死对头一得和尚,连正事也不办了,两人躲在一得和尚的禅室里,拿着黑白子,非杀出个胜负来不可。

    “你们也知道,公子这个人,他想做什么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管。所以我就让他厮杀去,自己先回来了。”阮秋如是说。

    程皓宇听了沈仲白的转述,不觉怅然若失:“原来……原来如此。他不知道我的情况不大妙吗?”

    沈仲白安慰她道:“程姑娘,你别着急。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开箱验珠。我立时差人去寻大哥,就是拉,也要把他拉回来!”

    程皓宇道:“我看不必了。什么一得和尚,说不定是躲在哪个旧情人的温柔乡里舍不得回来罢!你这一去,大家面子上须不好看!”

    “大哥不会这样的。去年他和一得也是大战了一个多月,还输了。这次想扳回一城也不奇怪啊!”

    程皓宇心中烦躁:“算了算了,我什么也不要了。仲白,求求你快点验珠吧!让我离开这个屋子离开沈园。我……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我永远永远不想见沈一白那个浑帐王八蛋!”

    沈仲白急道:“不行的!程……程姑娘……你,你别离开沈园啊!”一急之下,说话又是结结巴巴的。

    “为什么?”程皓宇望着他,只盼他能说出口来。

    “我……我们都会舍不得你!”

    程皓宇幽幽地道:“我看倒有很多人巴不得我赶快滚蛋呢!”

    “不……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程皓宇低声问道,“仲白,我走了之后,你会不会想我?”

    “会。程姑娘,我每天每天都会想念你。”沈仲白的脸骤然一红,可是他的目光却很真诚。程皓宇心中温暖,不知不觉也红了脸,用更低的声音道:“谢谢你。现下我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在乎我,挂念我……仲白,就算你以后娶妻生子,你还是会想念我,是不是?”

    “是。我会一辈子都想念你!”

    “我也会想念你,仲白……”

    沈仲白喜出望外:“真……真的?”

    “你不相信我?我和你拉勾!”程皓宇伸出小指。沈仲白见那只手指白晰得像一根水葱,不由得痴了。

    “仲白,仲白!”程皓宇唤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也伸出小指头和她勾在一起,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会变。”

    程皓宇低低的也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会变……”

    沈仲白发现她的脸色沉重,似乎有难解的心事。但他不愿多想,至少在这一刻,他能令她开心,这就足够了。

    真的,在沈仲白的心里,只要她开心,他也会开心。

    从程皓宇房里出来,沈仲白一路小跑着到前厅,刘枫、阮秋都在候着他。他整整衣冠道:“刘叔叔、阮姐姐,我来迟了,我们走罢。”

    刘枫皱眉道:“走去哪?”

    沈仲白脸一红,原来是太兴奋了,不及把想法说出来,就招呼他们了。于是解释道:“大哥不知何时才回来,虽然少了他的,但我们三人有三把钥匙,再加上程姑娘的万用钥匙,就能打开藏珠匣。我们可以先验珠,不能再让程姑娘无辜受累了!”

    刘枫当即道:“不成,这件事干系太大,还是等大公子回来吧!”

    沈仲白急道:“我们必须赶快确认九转灵珠是否有失,才能事先做好各种应对。否则,如果大哥一直未归,如果九龙玉真的就是九转灵珠……雪雕的九龙会一开,难道我们就任他折辱吗?”

    刘枫心道:“这还像句人话。要不然,验珠岂不专为那女子,成何体统!”但还是有心试他,故意道:“哼,我就是信不过你。”气哼哼的走了。

    沈仲白急得手都不知往哪放好,无奈地看看阮秋。阮秋却淡淡道:“你别看我啊。我不反对,但刘老爷子也有他的想法。你自己想办法吧!”

    “阮姐姐,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阮秋叹了口气:“有没有用,那要看你自己了。你好自为之罢!”

    沈仲白想了一想,坚定地道:“阮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阮秋一笑,也走了。

    沈仲白当即召来他的那帮“小兄弟”。这些孩子虽在沈园出入,却从未到过议事的前厅,自然兴奋异常。小七第一个跳上主位,大模大样的往上一躺,对着到处飞奔喊闹的兄弟大道:“呔,小的们,还不上来伺候爷!”小方带了一帮人一哄而上,把小七从座位上拉下来,轮流往上坐。

    在这些孩子中,最老成的是阿胜。他见沈仲白在一边发愁,忙喝道:“大伙儿别闹了,老大叫我们来可是议事来的。你们这样子可像个议事的模样?”

    沈仲白等他们静下来,方道:“大家爱热闹,也未尝不可。只是做正事的时候再胡闹就不成个样了。今个儿大家在这闹个过瘾,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阿胜,你随我来,余下的兄弟们就在这耍耍,可别太出轨!”

    小七等一声欢呼,一个人人正襟危坐的前厅立时变成了鸡犬不宁的顽童游乐之地。

    沈仲白看着他们无忧无虑地放肆,心里羡慕得很,无奈走出前厅,还是低头在想。

    阿胜道:“老大,你是为程小姐的事烦心吧?”

    沈仲白叹息着,将适才的情形说了一下。握拳道:“也不是单为程姑娘,更是为沈园。我一定要说服刘叔叔和阮姐姐……”

    阿胜恨恨道:“刘枫那个死老头子!”

    沈仲白瞪他一眼:“小七被我说了多少次,你不知道吗?怎的你也这么没礼貌!”见阿胜面有愧色,又道:“其实刘叔叔也挺孤单的。他一辈子没娶妻,生活清苦,虽然人严厉,不易亲近,但是又没有坏心眼,对沈园更是兢兢业业数十年。他把大哥当自己儿子看,对我呢,可能不如对大哥那样好,但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老大,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去写封信给大哥催他回来,你准备好飞鸽传书……”

    两人渐渐走远。刘枫却从拐角走了出来。他本听说那帮孩子在前厅闹,想来赶他们走,这时听了沈仲白一席话,不知怎地,跨进前厅的那只脚又缩了回来。

    他微叹着回家去。但实际上,那“家”也算不得什么家。名字倒好,叫“寒竹居”,只是居如其名,只一个小僮打扫收拾;大多时候便是他一人对风吟诵。即使是相伴的小僮,也不知换了几个。

    越想越是心烦。那小僮却在这时递上一杯清茶,他便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小僮浑身一抖,几乎要跳起来。他奇道:“你干什么?”

    小僮慌忙跪下,连连磕头:“刘爷饶命!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刘枫更觉奇怪:“起来!你又没做错事!”

    小僮哪敢起来,不住地道:“小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事儿做,还要养瞎眼的娘,求刘爷别赶我走!”

    刘枫道:“我没要赶你走。起来!”

    小僮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刘枫问道:“我真的这么可怕?”

    小僮不敢回答,抽抽泣泣的竟哭了起来。

    刘枫无可奈何地道:“我左边橱子里有一吊钱,就赏了你。好好照顾你娘。拉扯大你,也不容易!”

    小僮卟嗵又跪下了:“刘爷,我……我……”

    刘枫不再多话,看看天色已晚,独自去睡了事。

    第二日漱洗才毕,小僮匆匆禀报:“刘爷,外面……外面不好了!”

    刘枫一惊,稳稳心绪缓步踱出,只见沈仲白手下的小兄弟们一个个背着手,在院里排了排。一见他出来,便都呵呵傻笑。

    刘枫皱眉道:“你们来此做甚?”

    阿胜上前一步道:“刘爷,我们和您赔不是来了。”

    刘枫一肚子狐疑,不知他们搞什么鬼。

    小七一个箭步上前,递上一支洞箫,陪笑道:“刘爷,小的我在口头上对您老一直不敬,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罢!”

    刘枫接过洞箫,冷笑道:“这不是我的吗?”

    小七搔搔头,尴尬笑道:“刘爷上回用贵宝敲了小的一下,小的一时糊涂……”

    “就偷走了?还害得我踢走一个小厮!哼哼。”他走到小方跟前,小方也从身后拿出个陶罐,涎着脸笑道:“刘……刘爷。上次那小兄弟给您老的汤里,那把盐是小的放的,连累了一个小兄弟,实在对不住。这汤是我央卢大嫂给熬的,用的十个月的鸡仔,补着呢,您就赏脸喝了吧!”

    “这回你又为什么放盐啊?”

    小方唯唯喏喏地道:“这……这是刘爷骂卢大嫂的儿子小宝……”

    刘枫脸色铁青,撇下他,走到另一人面前,大喝道:“你呢!”

    那孩子不过十岁上下,吓得眼泪几乎掉了出来:“我我……上回刘爷嫌我脏……”

    刘枫冷笑道:“所以你就把什么鸡啊鸭啊赶了几群到我这寒竹居,是也不是!”

    那孩子哭道:“刘爷,我我我给你扫半年屋还不成吗?”

    刘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板起脸道:“看看你们,成什么体统!这倒好,全是我刘某人的不是了,对不对!”

    阿胜忙道:“刘爷,这全是我们调皮不懂事,您就……”

    刘枫续道:“就放过沈仲白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啊?----少在我面前耍花招,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

    小七等人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不是不是,我们真是来道歉的。”“对啊,这和我们老大可没关系!”……

    阿胜道:“你们别煞风景了,吵什么!”他止住众人的叫嚷,对刘枫又道:“要说我们真不是为老大而来,刘爷也不会信,但我们也不纯为老大而来。”

    “哦?你倒说说看。”

    “昨个夜里,老大和我们聊了刘爷您的事儿。说真的,弟兄们都看不出您老一身功夫,一身勇气,平时就觉得您摆架子,所以才……”

    “哼,好小子,拍马的工夫还顺溜。”

    阿胜脸上一红,又道:“不敢。小的人微言薄,难道还求刘爷提拔不成?只是兄弟们也不是真有意……”

    正说到这儿,小僮来报:“刘爷,二公子求见。”

    刘枫道:“你们主子来了。----叫他进来。”

    第九章仲白当家

    沈仲白自和兄弟们别后彻夜未眠,只等去催沈一白的飞鸽传书回音。没想等了一夜,拿到手的回信里,沈一白压根儿就没把九转灵珠或是程皓宇的事当事。扯了一番沈园的事由仲白负责,棋局罢了他自当回来,叫仲白好好照看沈园等等。

    沈仲白急了,一面差人去请阮秋,一面亲自来请刘枫,这一进院子,十来双乌溜溜的眼珠都盯着他看,他气急了:“你们闹些什么!忘了昨夜怎么说的了?全给我滚出去!”

    刘枫向阿胜一指:“你留下。”阿胜不敢妄动,看着沈仲白,沈仲白余怒未消:“叫你留下就留下,看我作甚!”转而问刘枫道:“刘叔叔,他们……没给添乱吧?”语气中十分恭谨,那是真怕自己的小子们得罪了刘枫,生出其他事端来。

    刘枫摇头笑道:“一群小贼子,还能做什么好事!----大公子有信?”

    沈仲白递上飞鸽传书,刘枫匆匆看毕,叹道:“大公子……也太过自由散漫了!你先去沉月楼,我招呼下阮姑娘,随后就到。”

    沈仲白反倒吓了一大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舌头又打了结:“刘刘叔叔,你是说说开开匣?”

    刘枫道:“废话!你当我真的故意和你过不去?看看你小子有没勇气坚持下去罢了,哼哼,反倒招来一群小贼子扰人清静!”

    沈仲白的心又吊了起来,他知道刘枫教训人的手段,忙解释道:“他们……”

    刘枫真真有沈仲白自知的“恨铁不成钢”的那味道,喝道:“你不能利落点!吞吞吐吐,怎么做大事?!这个小兄弟我留下问话。你该干嘛干嘛去!”

    沈仲白听他话意,虽然还是很凶,但却透着“你放手去做点事来让我看看”的调调,知道他是允了开匣验珠之事。想到马上就能为程皓宇洗脱嫌疑,心中高兴,告辞出来便去寻程皓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出乎意料,程皓宇听了,却没有丝毫喜色,只问道:“沈一白那个浑帐呢?他还舍不得回来?”

    沈仲白不愿她难过,支支吾吾的道:“大哥,大哥他已经动身了。”

    “沈仲白,你不会说谎就别说嘛!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人,全是骗子骗子大骗子!”

    沈仲白更急:“我我我没说谎!是……真的!”

    程皓宇忍不住一笑:“结巴鬼,我信你便是,看你急的!”

    沈仲白松了口气,心里却在自责:“我骗了你,但我是为你好,你别怪我!”

    事不宜迟,沈仲白暂且担起沈园主人的责任,出面去见守护九转灵珠的三大长老。三大长老的职责是不令灵珠有失,从不干涉沈园实际掌权人的更替,因而也没怎么为难仲白。

    征得了他们的同意,沈仲白同刘枫、阮秋终是进入沉月楼放置九转灵珠的密室。

    密室中,藏珠宝匣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乌沉沉的匣子除了四面皆有一个锁孔之外,看起来并不特别也不稀奇,但三个人都感到一种庄严神圣的气氛。毕竟,谁都没有亲眼见过九转灵珠,很难说他们此来验珠,是为了应对雪雕的挑衅还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好奇心。

    沈仲白双手合什、低声祝祷:“天地赋灵气,宝珠护我园。”

    刘枫、阮秋亦随之心中默念。

    而后,沈仲白摸出贴身所藏的钥匙,插入其中一个锁孔,向左一旋,只听“喀”地一声轻响,锁应声而开。

    刘枫,阮秋依次用他们所藏的钥匙顺利开锁。

    只剩最后一道锁。

    沈仲白紧张极了,他用颤抖的手取出得自于程皓宇的万用钥匙,颤抖着插入最后一道锁,向左一旋!

    那锁竟然纹丝不动!

    沈仲白脑门上渗出密密的细汗,他又试了一次,再试一次,然而那锁却依然打不开!

    刘枫从他手中接过钥匙来试;随后是阮秋,----无论是谁,都无法打开那最后的锁!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沈仲白道:“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

    于是他们回到前厅,沈仲白心念一动,叫人随便拿来一个锁一试,那把“万用钥匙”却仍然起不了作用。

    沈仲白心中隐隐觉得,刘枫对程皓宇有成见,只怕这事又会算到她头上,便故意说:“这……难道这钥匙已被人掉了包?”

    刘枫果然道:“不。问题不在钥匙,而在拿钥匙给你的人!”

    沈仲白急道:“不会的。程姑娘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能肯定吗?这女子的父亲当年人称‘巧手匠’,手工最精,心思最密。他们父女两人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这事儿从一开头,就是他们在导演!”

    沈仲白求助似的看着阮秋:“阮姐姐,你也这么认为?”

    阮秋不动声色:“我不了解沈夫人,不敢说她是怎么样的人,但这事儿的确可疑。首先,公子和她的婚礼太过仓促,她的父亲甚至未能参加婚礼。这,实在于理不和。”

    “那是因为她父亲放心大哥。”

    阮秋未置可否:“其次,她和雪雕的关系不明不白,令人费解。”

    “雪雕答应她,和她交换她父亲的消息,但她为了大哥,却没和雪雕合作。”

    “既然如此,她何不把真相告诉公子?”

    “她怕大哥误会。”

    “最大的疑问是,沉月楼机关重地,三大长老神功盖世,她和公子可能偷入其中吗?”

    沈仲白一怔,无法解释。

    刘枫冷笑道:“因此,这女子从一开始就在说谎,她所描述的一切,都是假的!”

    “动机呢?”沈仲白反倒冷静下来,“她的目的何在?”

    “搅乱沈园,浑水摸鱼。”

    沈仲白道:“大哥是她的丈夫,她天天盼他回来,她等得那样苦,你们都没看见么?再说,她搅乱沈园,有何好处?她浑水摸鱼,能摸出什么‘鱼’?她做再多的事,都不如安心做大哥的妻子得益更大!”

    说到这里,仲白不免心中酸涩,随即挺胸说道:“退一万步说,你们说她别有用心,都是猜测之辞。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她是坏人。我相信她是无辜的,绝对相信!”

    刘枫、阮秋看着他陡然生出的勇气,不由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