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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对剑?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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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天祥自己摇动轮椅机关,率先进入大木屋。

    连机犹豫片刻,身上的杀气又消散无形,慢慢垂下头,转身跟在祝天祥身后。

    沈易站在原地未动,眼睛微微眯起,审视地望着连机的背影,突然开口叫道:“小玉姑娘!”

    连机肩头一颤,脚步骤停,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她抬起头,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透过披散的乱发直视沈易,说道:“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是不是?所以方才主人提到,在你养伤时,曾经带华姑娘去看你,你一点也没有奇怪,也没有问主人怎么会知道你在茶园养伤。”

    沈易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神情又是惋惜又是痛苦,说道:“其实我也是才认出你不久,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你不但是小书童连机,也是那个黑衣杀手。”

    祁小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瞬间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淡漠,说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似乎不惯说话,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僵硬,虽然眼中流露出激动的表情,可声音听起来还是冷淡平直,不露一点感情。

    沈易说道:“在老茶馆初次见面时,你送给我一枝看起来不起眼,但香味极独特的茶花。此后黑衣杀手的每次出现,我就会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后来我在你的茶园养伤,那小竹屋中整日都摆放着这种茶花,我对那香味印象极深。你整日照顾茶花,又极爱那种不起眼的茶花,不知不觉中身上沾染了花香,虽然你极力掩饰,可是方才你带我过来时,你走在前,香气顺风而来,我才恍然那种让我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就是你所养的那种茶花的独特香气。”

    祁小玉冷冷哼一声,说道:“你既然在来后院之前就看了出来,为什么当时不出手?你应该知道我的剑是你最大的阻碍。”

    沈易目光闪烁,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过是被人利用,身不由己,我想一个爱花惜花的人,本不应该是个残忍无情的人。”

    这话也是当初祁小玉第一次见到他时,心里对他的判断。沈易就是那个惜花的人,那个有情的人,也是个心怀大爱的人。可她自己呢?祁小玉看着沈易,本来充满怒气和敌意的目光,渐渐软化,以至泪水晶莹。

    一滴泪珠滚下她的脸颊,接着又是一滴,她的声音却还是冰冷的,“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你?”

    沈易看着她,柔声说道:“如果你愿意,你现在还可以回头。”

    祁小玉摇摇头,说道:“太晚了,所有不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她说到后来,面上已不再有痛苦,不再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如剑锋,冷冷说道:“沈大侠,请。”

    她转过身,走进大屋,步伐轻盈而坚定。

    她身上的茶香像一缕飘忽不定的烟气,沈易跟在她身后,闻着这淡雅而独特的茶香,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人生何罪?为什么老天要降给他们这许多的不幸?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残害他人?

    大木屋中,在红烛红字的喜色中,暗藏着一股抹不去的冷清孤寂。正面的墙前,并排放着两个座椅,祝天祥坐在左位,华素苏坐在右位。

    华素苏满头金饰,一身红装,面色苍白,目光凄楚。她显然被点中了穴道,既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

    沈易停下脚步,看看华素苏,对她点点头,微微一笑。

    华素苏看着沈易走进来,看到他一如既往温柔而坚定的笑容,再也忍不住泪水流出。她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祝天祥扭头看一眼华素苏,脸色平静,说道:“吉时已到,你们可以开始了。”

    祁小玉手腕一翻,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已握在手中。她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姿势,可瘦弱的身体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把利剑,锋锐坚硬,暴露出压制一切摧毁一切的霸气。

    沈易没有拔剑,目光殷切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

    祁小玉短剑一挥,迅速而有力,毫不留情直刺沈易要害。她已用剑作了回答,一切都太晚了,她只有一路往前,再无法回头。

    剑一刺出,祁小玉身上已没有一丝养花少女的温柔和多情,而变成了辣手无情的黑衣杀手。

    沈易心里叹息一声,剑鸣铿锵,霄龙如飞虹横空,已挡住短剑。

    人影剑影翻飞,让人目不暇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已对招过百。

    祁小玉突然抽剑后退,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她的短剑下垂在身侧,整个人就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不能再动弹分毫,一滴滴汗珠从她额头滴落,打湿了颊边的散发。

    霄龙如一道清亮透彻的泉水,凝固在半空中,遥指她的眉心。

    祁小玉面如死灰,喘气粗重,如被巨石击中心头,眼中的锋芒也渐渐消散,直至熄灭了最后一点顽强的生机。

    整个大木屋里静得可以听见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祝天祥抽紧了双眉,失望的眼中射出恶毒的光。

    泪水又从华素苏的眼中滚滚而落,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沈大哥还是沈大哥,沈大哥到底是沈大哥。”

    良久,祁小玉才开口说话,声音冷淡,说得好像是别人的事,“我输了。”

    沈易面上并无喜色,看着她,片刻之后,才说道:“你输了。”

    祁小玉眼神复杂,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沈易,说道:“你的剑法进步了,为什么?”

    沈易垂目想一下,说道:“这要感谢你。”

    祁小玉吃惊道:“感谢我?”

    沈易说道:“在你的茶园养伤时,我有所悟。”

    他没有多说,也不用多说,对剑术悟性高超的祁小玉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祁小玉目光一闪,已明白,再看着沈易,露出钦佩之色,说道:“不错,心诚才能悟道,我虽然日日都在茶园,但心染恶意,已不能再窥见剑术的真谛,而你本来陷身俗务纷争,却能脱困而出,足见你心诚志坚,所以你才真正得到了剑术的精髓。我本不该赢,我输了。”

    她外表看来还是那个羞涩瘦弱的少女,可脸上的神色气度,却不逊于当世名家。

    沈易看着她,痛惜之情还在,更添了敬重之意,这少女剑手果然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对手。

    祁小玉说完,转身走到祝天祥椅后,短剑藏于肘间,垂目低头,散发披开,只露出狭小的下颌,身上没有了一点的霸气和锋芒,又恢复成了小书童连机的模样。

    沈易的霄龙并未回鞘,往前走去。

    祝天祥看着沈易走过来,脸色平静,缓缓说道:“沈大哥,你果然赢了,我和素苏的婚事也因这场精彩的比剑而生辉,不过……”他羞涩地一笑,轻声轻语地说道:“不过,沈大哥,你要是再上前一步,只怕这喜堂就要血溅当地了。”

    他从袖中伸出一只手,苍白的手中赫然握着一只小巧的木雕圆筒,筒口正对着华素苏的身侧。

    沈易立刻停下脚步,瞪着祝天祥,果然一动也不敢再动。

    祝天祥笑道:“沈大哥果然是最知趣的人。”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针筒,又说道:“我本来以为有了这剧毒银针,足够对付沈大哥,谁知沈大哥这般机敏,居然能避开银针的袭击。我现在只剩下这一筒银针了,万万不能再冒险,虽然舍不得,到了生死的关头也只能用在我的新娘子身上了,大不了大家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就是不知道沈大哥是否忍心眼看着新娘子在新婚之夜死于非命呢?”

    沈易看着他手中的针筒,汗如雨下,一向镇定的面容也变了颜色,咬牙说道:“你想怎样?”

    祝天祥微笑道:“我本来是想请沈大哥尽快离开祝家庄,再也不要回来,现在看来,沈大哥是断断不会自己离开的,我又舍不得沈大哥死,否则我的新娘子也不会放过我。我这两天想啊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只要沈大哥自断右臂,留在这祝家庄一生一世,好吃好喝,我们夫妻一定会妥善照顾。”

    沈易看着他,没有说话。

    祝天祥不紧不慢继续说道:“我知道沈大哥不乐意,这也可以理解,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甘愿为他人牺牲自己。但是,沈大哥不是平常人,沈大哥随时都准备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是不是?我劝沈大哥还是不要动什么额外的心眼,想什么计策。虽然小弟手无缚鸡之力,可这针筒机关也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武功,只要轻轻按动机关,就有淬了剧毒的银针爆射而出。沈大哥,你可要思量好了,万一我情急之下,失手按动机关,到那个时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我的新娘子了。”他面露天真,侧头看着沈易又说道:“沈大哥,你真的忍心眼看着华姑娘惨死在你面前吗?”

    华素苏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却用泉涌般的泪水和恳切的目光苦苦哀求着沈易不要中计。

    明知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沈易又怎能不跳下去?他不看华素苏,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祝天祥,慢慢将霄龙交在左手,雪亮的剑锋横在右臂之上,说道:“好,我自断手臂,你不要为难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