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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宾馆打开房门,一层不变的房间里一个盘着头发的女孩正在翻阅着膝间的画册,白色画册镶着金边,看起来不像是宾馆所有,在女孩旁边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穿着丝光恤的男人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脸上表情充满了暧mei。
有人说,熟男比帅哥对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更有杀伤力,尤其是当这个男人有房有车,有一份无论政府机关还是事业单位体面的工作,那种魅力会令迈出校园初涉社会不久的女孩迷离。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女人的情商和心理较男人早熟,不过这同时也从侧面反应出这个时代女人对于生活和感情的理念。
夏夜之看到一身名牌品位梳着稳重分头男人的时候,以为走错了。他抬头再次看了眼门牌号,终于确定没有因为今晚的波折失了方寸。
戴着金边眼镜的孟想颇有点知性女人的气质,久经风月场阅人无数的小姐本身就是合格的伪装者,如果再加上娇娆的外表,那么对于任何一个不知底细的人都可能会用蕙质兰心来形容。
男人的成就感建立在“征服”的yu望之上,但是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插足世界纷争,谱一段睥睨天下的雄心韬略,而女人恰好满足他们这份无法觊觎的遗憾,所以无论精虫上脑的生理因素,还是彰尊掩卑的心理因素,男人多半对年轻美貌的女人下半en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幻想,区别也许只在于克制力而已。
当孟想见到夏夜之回来,细如葱根的指尖慵懒地拨合了画册,推到一脸堆积着郁愤、失落表情的男人手边,“谢谢徐大哥,时间很晚了,晚安!”
男人尖削的鼻子因为这出乎意料的逐客令忿忿地蹙了蹙,瞥了一眼形容仿若三流垃圾城市的夏夜之,愤怒爬升溢满了肺腔,他实在不理解凭借他屡试不爽的谙熟手腕完全可以一夜雨露的女孩子怎么忽然冷冰冰的,难道说那小子是他男朋友?
他是不信。
玩女人他也算是老手,从初入大学的青涩处*女,到刚上社会懂得利用身体赢得本钱的开窍女人,再到拥有香车豪宅的贵妇,他一直都是游刃有余,所以刚才看到她问服务员索要泰山旅游画册时,便自告奋勇将自己所带的东西拿过来分享。当看到女孩也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几乎十拿九稳含了一片万艾可,刚才的几句颇为暧mei的话更是催动了情欲,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那种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不是说没有男朋友?”
“是啊,我们是在旅途上认识的,约好了一起爬泰山……”孟想撩了撩头发,“徐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姓徐男子两腮抽抽着,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野小子在场,他恨不得了这个令他下体湿漉漉的美女。
看着他气鼓鼓的弓着身子摔门而出,孟想嘴角噙着的一丝冷笑终于漾开。
她就是爱看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从飘飘欲仙跌到失魂落魄的嘴脸。
没错,她是婊子。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对于谁她都会脱下裤子叉开双腿,让那肮脏不堪的东西进入身体。对于类似姓徐的这种只会用下半en思考的牲口,她除了痛恨就是痛恨。
整个暧mei灯光深蕴的房间,又恢复到几个小时以前的样子。
孟想看着狼狈不堪的夏夜之,讥讽道:“哎呦,这么早就回来了?开跑车的女人怎么没一起带回来呢?”
夏夜之没有搭理她,脱掉外套,径直走进卫生间。
“喂,跟你说话呢,大学生!”
被夏夜之搅乱心湖的孟想这一晚焦灼不堪,寻思着怎么奚落他找回尊严,然而当她倚在门边以准备好言辞数落夏夜之时,却惊得捂着了嘴。
两年时间,她见过太多男人的身体,有健硕的,有肠肥肚满连自己下面也看不见的,可是她从没见过哪一个男人像他这般带了一身伤痕。
从墙壁上的镜子里可以看到腰腹间参差的刀痕,而在左肩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血液正混合着汗水滑下。
“你、你……你怎么搞的?”
孟想赤着脚跑了进去,拿起一块白毛巾,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夏夜之咬咬牙:“想搞创收,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吧?没事,你出去呆着吧!”
“什么叫没事?非得被人家阉了才叫有事?”
孟想一把拉过夏夜之的手腕,沾湿了毛巾,轻轻擦拭着他手腕上的齿痕。夏夜之猜她是误会了,说不定这会正将自己想象成那种施暴被反抗的货色。他从肥大的裤口袋里拿出一个在私人诊所买来的应急包,道:“把酒精包撕开,倒在碗里,这有脱脂棉,表姐,你帮我擦擦后背!”
“你还真小人啊,用得着我就表姐表姐的,用不着就……”孟想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依照吩咐,将塑料包里的酒精倒在茶杯里,然后用脱脂棉蘸了点酒精,“这个很疼,你能忍得住吗?”
“忍不住怎么办?”夏夜之勾了勾唇角,“听说性爱过程中能产生多巴胺,多巴胺可以止疼……”
“切,少来这套!刚才给你你不要,现在我没心情!”孟想说着,狠狠将酒精棉按在他肩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夏夜之额头上还有后背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前者是假,后者是真,但是孟想哪里知道,她还以为夏夜之真的很疼,黛眉微蹙间,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知道没什么资格给你建议,不过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现在的女孩子比你想像的现实,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人家开的宝马5系,奥迪4,是,很光鲜,你想少奋斗二十年也无可厚非,可是她们竟然有那样的出身,也一定会有更加光鲜的诱惑,夏夜之,你觉得你是这个光鲜的诱惑吗?”
“别怪我交浅言深!”孟想长叹了口气:“……谢谢你!”
一句有点云山雾罩的“谢谢”回荡在明亮的卫生间里。
一个是被男人玩弄,被女人厌恶的边缘角色。
另一个是比世人虚伪更虚伪,比圣人无私更无私的寻路者。
一面镜子将两个人圈在一起。
三千世界,却是浮光掠影。
孟想看着夏夜之映照在镜中深邃的眼神,又看看他的腹部,不禁伸手轻轻抚m起来:“这是刀伤吧!一、二、三……十一!”
近乎带着看待奇迹的眼神,孟想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梦想!”
夏夜之侧过身,见左肩血已经止住了,从塑料包中取出注射器,孟想眼看他将一小瓶没有标签的液体吸入注射器中,一把夺了过来:“你吸毒?”
虽然做这挥霍青春醉生梦死的生活,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甘于堕落的人,至少身边朋友不止一次用毒品诱惑过她,然而在一步之隔的崖边她却死死戍守着最后的底线,当他发现面前这个几分斯文几分绅士的大学生要注射毒品时,本能地将注射器扔在地上。
“啪!”
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在白色瓷砖上溅起。
碎裂的玻璃渣散得四处都是。
“夏夜之,你怎么不懂得自爱呢?你有这么好的条件……”
孟想指着夏夜之的鼻子,声音苦涩,“你有这么好的条件,你知不知道有多人羡慕你?这就是你的梦想?毒品?呵,你就是这么浪费你的条件?”
夏夜之嘴唇微微发紫,牙关不停敲碰着,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却不知为何带了几分戏谑。
“那你呢,你的梦想呢?说来听听……”
“我?呵呵……我还能有什么梦想?”她踉跄地退了两步,无力地撑着洗脸池,两湾清澈的泪光蓦然从因睡眠不足微微发青的眼帘中滑落。
一泪引得众泪吟。
孟想瘫坐在地上失声啜泣起来。
“我想重生一次!我想回到十七岁!我想……我再也不想……呜呜……”
她将脸埋在膝间,撕掉了最后的伪装,仿若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会拿五百块钱伤到心底仅剩的那点卑微尊严的男人,而是一个灵魂,一个可以倾听的灵魂。
也就在那个时候,她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滑向了后背和腿间,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随着几声玻璃渣咯吱作响的碾压声,离开了狭仄的卫生间。
“美人,你把我的‘封闭’摔碎了,我今晚怎么睡?”
夏夜之额头和鬓间的冷汗沿着胡茬青蒙的下巴滴在孟想的脸颊上,可是这一句“美人”却不再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