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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兰陵王妃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杨简,心中恐惧越来越盛,“我是王妃,你不能杀我!”
仿佛是因她喊出自己身份起了作用,杨简在她身前不到三尺处停了下来。
“怎样?知道怕了么?”见杨简停下,兰陵王妃反而气势一涨,尖声质问:“你是何人?胆敢在兰陵王大营中杀人!给我拿下她!”
“你傻么?”杨简听她这样说,轻笑问道。
“什……什么意思?”兰陵王妃此时也觉出气氛不对了,现下亲兵的响应远不及刚才的积极啊。
“他们若是敢过来,还用等你招呼么?方才就应该扑杀过来才是——现在不应你,自然是害怕为你的愚蠢而死。”轻笑一声,杨简又往前迈出一步,惊得兰陵王妃往后疾退两步。
“你自然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我劝你还是收起来什么兰陵王妃这种徒有其名的身份好。你觉得如何,赵阿媚?”
赵阿媚便是这兰陵王妃的名字了。
“你说我王妃的身份徒有其名?”令在场的其他人错愕的是,方才的威胁、讽刺都未能将这个女人激怒,此时杨简的一句“徒有其名”竟激得她暴跳起来,伸出半寸长的指甲便向杨简脸上抓来。
“不要!”花语迟被踹倒之后先由佘庆扶了起来,此时见赵阿媚如若癫狂,担心双方再起摩擦,闪身而至挡在杨简面前,“夫人,啊……”
一声惊呼,花语迟竟直接被盛怒中的赵阿媚摁倒在地,“我掐死你个小贱人,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一边说着,赵阿媚一边加大手劲,紧紧箍住花语迟的脖子。
“住手!”花恨柳在远处瞧得清楚,若是再有片刻花语迟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啪!”一声脆响,紧随着花恨柳的话音落下,众人便看见赵阿媚身子在飞起丈高,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落在刚才飞落的人头旁边。
“你没事吧?”天不怕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杨简到来,从方才一入场杀人立威,到刚才的掌掴泄恨,他看在心里只觉得杨简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趁那个所谓王妃松开花语迟的档儿,他立即跑上前扶起花语迟。
“咳……咳,多谢……先生。”花语迟狠狠吸了两口气,仍不忘向天不怕作万福道。
“不用谢我,谢她或者谢花恨柳都可以。”天不怕客气地摆摆手,指了指杨简,又指回花恨柳道。
谢公子?花语迟心中虽有疑问,但既然是先生的话想来便不会错的,也冲不远处的花恨柳微微点头致谢。
“你若是敢应下,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杨简抽回扬起的手,头不回,一句话便将抬起下颌准备点头回应的花恨柳定住,最后没办法只好尴尬冲花语迟苦笑。
“说过了,看不起我的朋友,必须死。”口中一字一顿地说着,杨简朝着赵阿媚跌落的方向步步紧逼,手中的剑也有意无意地攥紧、再攥紧。赵阿媚受此重击,此时也清醒了过来,眼中恐惧的神色更盛。
“小姐!”佘庆见杨简的架势已经不止于要立威了,再不阻止恐怕连两方的战事都将在今夜直接开启。
杨简自然知道佘庆的担心。莫说是她与兰陵王妃之间发生冲突,即使是两军有一些小摩擦,若是处理不好,也会升级为流血事件——虽说现在在名义上不存在“外交事件”,刚刚投降献城的熙州目前还是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的一份子,若考虑到以后……能够暂时息事宁人,便还是选择莫撕破了脸面的好。
“我今日不杀你,并非你想的那样怕你什么王妃的身份。”杨简站住脚,盯着兀自往后退缩的赵阿媚道:“倒是麻烦你记住,今日在场的几人若有一人之死被我知道与你有关,我必杀你!”说着,一声冷哼,手中长剑一挥,飞身离去。
只一息时间后,以王帐为轴心,附近数十丈内的后军大营帐篷上的王字旗尽数跌落,削口整齐划一地平滑。
花恨柳经过这几次的刺杀、挑战,早就将四愁斋的剑术看得太多,此时再看杨简出招,却感觉她在控制力度这方面与杨武的差距似乎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远。
“她从三年前就摸到‘势’的门径了,此时恐怕对势的领悟不比杨武低多少。”天不怕知道花恨柳心中所想,靠近他低声道。
“什么!”三年前?那她才多大?
“嘘——”见花恨柳一脸震惊的模样,天不怕忙制止他惊叫出来,“本来只有杨简自己、杨武和我知道,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花恨柳第一次觉得,别人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妖孽”一词,加在杨简身上同样合适——或许更适合也不一定。
然而眼下却没有时间供他多想,杨简离开时这惊人的一招震慑赵阿媚的目的达到了,却也引起了兰陵王大营的阵阵骚乱,不多时一队一队的人马便奔涌而至,看到之前拔刀围起自己一行人的亲兵大队,很自觉地纷纷围在外层,虎视眈眈地盯着。花恨柳怀疑只要下一刻赵阿媚喊出“有刺客”三字,自己几人立即就会被剁成肉酱。
“怎么回事?”循声望去,却是一名白衣男子被一群人簇拥着由王帐出来。
“公子,这便是兰陵王殿下。”花语迟从听到来人的声音开始便紧张得垂头不语,待那人走了出来,他忽然记起这一行人只有自己知道兰陵王长什么样子,若自己不介绍,恐怕按这三位的脾气,就把来人当做随便哪一个路人了,这才赶紧走到花恨柳身旁低声道。
“他就是?好漂亮的脸啊!”饶是花恨柳自己长得英俊,也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男子由衷地赞美,脸庞光洁白皙,分明的棱角透着一份高贵,浓密的眉、乌黑深邃的眼,仿佛有了磁力般吸引着人的目光,优美的唇线、坚挺的鼻子,无处不透露着亲和、自信——若是这世上有靠长相争天下的说法,十个杨武也比不过一个宋长恭!
“阴戾凉薄。”天不怕仅仅搭了一眼,就转头将这四个字的评语告诉给了花恨柳。
可是怎么看,也不像那种自私、冷酷、无情之人啊……
殊不知,花恨柳在看宋长恭,宋长恭也在看他。
“这位可就是花恨柳花公子?”宋长恭竟不理旁边满脸狼狈的赵阿媚,直接向着花恨柳迎了过来,远远地就伸出双手要拉花恨柳的手。
你这热情得也太明显了吧?花恨柳心中一阵惊愕,赶紧将花语迟身旁的天不怕推到身前,道:“这是家师……”
有天不怕在前面挡着,宋长恭自然不能绕过来拉手,当即修整颜色向天不怕躬身行礼道:“长恭见过先生!”
“兰陵王不用客气。”天不怕丝毫不觉得偷拿了人家马车的帷幕做披风有什么不好意思,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
“上次事情本王开始并不知情,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多多担待!”三人正开始寒暄,自兰陵王身后忽然走上前一人,虽也是一副好看的眉眼,但自大、狂妄、仇恨的情绪却仍然能够捕捉到——不是宋季胥是谁?
说这话的唐突不论,语气中也多倨傲。兰陵王见天不怕称自己名“长恭”,而广陵王宋季胥则是称自己爵位。花恨柳怀疑,这广陵王身后一定有一位本领通天的奇人异士,否则怎么能将这副嘴脸的宋季胥塑造成有仁德的大好人形象呢?
“听说最近怀州、相州一带治安大好,说起来还真要算是广陵王殿下的功劳呢。”花恨柳才不相信什么“不知情”呢!再说了,若只是不知情也就罢了,杀人灭口是什么意思?剿匪泄恨什么意思?
“我要是能担待那才见鬼了呢!”花恨柳心中怒气难平,言语之中更是极尽揶揄。
“你……”眼看自己这位年长几岁的同宗兄长又要露出本性,宋长恭赶紧一拦,道:“听闻花公子和这位佘先生都受了重伤,咱们现下就进帐中躲一躲风寒,暖一暖身子,大家看如何?”
按道理说,此时由宋长恭提出入账中休息,众人中理应没有人反对才是,花恨柳几人也有就坡下驴的意思,正要开口答应,却不料一声尖叫响起,凄厉道:“不行!”
待看清来人,花恨柳冲佘庆一阵苦笑,心想幸亏早就服用了老祖宗留下的疗伤药,否则按今天这一波三折的折腾样儿,自己和佘庆怕是没死在熙州人手里,就死在这兰陵王大营了。
宋长恭脸上闪过一许恼怒的神色,但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便于发作,当即问道:“王妃可有话要讲?”口中说着,但望向赵阿媚的眼神却是透着一股冷冽,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他们不能进去!”赵阿媚却不知是有意不理还是真的没有读懂,指着花恨柳几人道:“他们不能进去!杀人偿命,决不能弱了……”
“住嘴!”宋长恭暗叹一声,果然是一个笨女人啊!
仿佛因为提到了“杀人”二字,他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一般,宋长恭向四周扫过一眼,脸上无比震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德容和德言正是被这小……”
“语迟,我让你好生接待花公子、先生几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宋长恭直接忽视掉赵阿媚的话,不理她满脸失望的样子,召出花语迟问道。
“这……”花语迟语气稍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如实说,得罪了夫人不说,反而还会令殿下面上无光;若是不如实,确确实实闹出人命了,公子这边想来也不会轻松脱身……
“那个……”见花语迟为难,天不怕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道:“我们在这里有些话可能是不方便说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示意花恨柳往下接。
“呃……”花恨柳心想你这是嫌人家还不够乱么,这个时候不劝和也就罢了,还急匆匆抽身给他们腾出来对个黑白的机会——你倒还真是天不怕,天塌了都不怕啊!
“看这雪是要越下越大了……”花恨柳想了想,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只能看到什么说什么了,“死者为大,老是在外面摆着也不好……殿下与王妃之间想必是有一些误会,不过俗话说夫妻两人床头吵架床尾和,想来也需要有个机会说明白的。”
“我家大先生、先生的意思,是相逢不必刻意,相交不必肉食,今日来本就是了却未能与您见面这一憾事,现在都见到了,我们也不久留了,在此告辞了!”佘庆实在是看不过去两位先生顾左右而言他了,想走直接走便是,说那么多没用的理由干什么啊……
“正是正是,告辞!”说完这话,花恨柳一招呼天不怕、佘庆,不等宋长恭有什么反应,直接开拔!
“哦,对了。想必时间仓促有些事情没能说清楚,就让花语迟留在这里姑且当捎信的吧!”花恨柳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一脸阴翳的宋长恭,心中暗爽,眼睛瞄了一眼正因为成功阻挡了自己几人而喜形见于色的赵阿媚道。
“祝你平安!”心中默默为赵阿媚祈祷一句,三人迎着风雪头也不回地原路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