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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分宾主落座,林如海道:“我与你父亲也有几年没见了,怎么他这次没来吗不跳字。
苏云恒起身回话道:“父亲与母亲如今不大理这些俗事了,我来之前,父亲还叮嘱我来向世伯请安。”
林如海叹道:“你父亲是有福之人哪。”因问道:“你查的如何了?”
苏云恒道:“听说世伯突然病重,特来探望。”
林如海笑而不语。
苏云恒会意,又道:“晚辈查到漕帮的军师出现在扬州,因见盐务的侍卫在那守着,故来请教世伯。”
林如海皱眉道:“这军师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只是我们的人手功夫有限,不能探查。”
苏云恒忙道:“不如我带人去查,既能帮了伯父,也帮我自己。”
当下二人说定如何合作,林如海又写了信,与前一封信摆脱他送去陶府,苏云恒便告辞了。与众暗卫出了林府,苏云恒吩咐他们先去陶府,自己随后就来。有那知情人士看他那一脸正经表情就在面幕之下偷笑,大伙互相挤挤眼,就齐齐退下了。
苏云恒松了口气,摸摸脸,热热的,不由得庆幸天黑看不见红,定了定神认准方向,几个起落就来到了黛玉的房顶上。
紫鹃铺床,雪雁去催水,水晶装了暖炉预备熏被子,院子里只有粗使小丫头跑来跑去。苏云恒心知再等一会儿,上夜的嬷嬷丫头睡在外屋时就更进不去了,便瞅个空子闪进房间,见右边没人忙躲进去。四周一看,是个书房的布置,窗下一张大书案,放着文房四宝,旁边墙上挂着一张琴,两面墙摆满了书,地上铺的是厚厚的深蓝色宝相花纹羊毛地衣,书案旁的地上有一个纸团,苏云恒拾起来收好。
黛玉内室挂了帘子,听声音有至少两个丫鬟在里面。一时雪雁催了水来给黛玉洗脚,软帘一掀,苏云恒只看到一人坐在罗汉榻上,赤着的两脚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紫鹃开始安排上夜的人了,苏云恒才楞过神来,忙趁空闪出去了。脑子里一直晃着那两只娇小玲珑犹如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赤足,胸口气血翻涌,跃上墙头时直接撞在墙那边的树上了。
到了陶府,几名暗卫隐藏在各角落,苏云恒心知脸上肯定挂了幌子,不想丢人现眼,就招手叫过一个暗卫,让他把信交给陶大人。那暗卫盯了苏云恒一眼,苏云恒一脸淡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暗卫接过信,心里吐槽道:“你以为天黑就看不见吗,刚刚还看见你脸红了呢......”就退下了。苏云恒速回吴园不表。
且不说他们如何布置,因为这次中毒事件,黛玉返京的行程又推迟了,那三个大夫又都请回来,在林府住下,外面都传说林如海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眼看着再不破案就装不下去了,林如海和黛玉都很心焦。这天一大早,就有侍卫来报,说是抓到了那个漕帮的军师,还在他身上搜到了账本。
虽然觉得胜利来得太容易,林如海还是速速赶去了衙门。这一来,谣言不攻自破,又有那嘴碎的人说林大人是吃了仙丹才起死回生的,传到黛玉耳朵里,真是哭笑不得。
林如海到了衙门才知道,这军师是被人绑了放在院子里的,只因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众侍卫潜进去看时才发现。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房间里挖的地道也被人为毁坏了。幸好在军师怀里发现了账本,经鉴定并非伪造。虽事有蹊跷,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随时都可去抓人。
只因此事牵涉太广,还需先禀明圣上,再做定夺。苏云恒着人去打探此事内幕,只知道漕帮新换了帮主,再不知其他的。
因为此事,再加上林如海突然毫发无伤的出现,甄应全和那些合伙的盐商都慌了。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只要把林如海弄死,这一带就没有皇上心腹,案子自然好办,可是林如海不仅没死,反而还拿了铁证,这一干人就如同砧板上的鱼一样引颈待戮。此时再逃也已经晚了,各府门前都站着侍卫,许进不许出。
林如海因怕有些人狗急跳墙,不放心此时让黛玉北上,便整日把她拘在家里,行动不离人。好在黛玉本就是宅属性,每日里只是吃喝玩乐罢了,画的些新鲜花样子从衣服首饰到器皿家具无所不包,有的大获赞赏有的无人捧场。每天早睡早起,心胸豁达,胃口也好些,睡前做会儿瑜伽,想必要不了多久连丸药都不必吃了。把前世里知道的那些养生方子都一一写下装订成册,以前是有心无力,现在有钱有闲有人手,说一声每天梳头一百下,你哪天不想梳了紫鹃还不乐意,说一声少食多餐对身体好,厨房里除开一日三餐,中间还正经做两份小食送来,因林家父女两个都体弱多病的,多是些炖燕窝、乌鸡汤之类的。黛玉知道雪蛤有补肺之效,适合有肺病的人食用,特意吩咐去采买上好雪蛤回来,吃多了不好,只偶尔吃一点罢了。
在家养肉的黛玉不知道,每天天黑之后总有一个人跑到她的房顶上坐一会才走。很多年后,每当这个偷窥狂想起年少痴情时每天坐在人家屋顶吹冷风的时候,就觉得能够美人在怀高枕软卧实在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堪堪又是一月光景,阳春三月时节,桃花盛开,前几日沈梓柔回苏州时特意下了帖子请黛玉去小聚,也被林如海驳回了,黛玉只好送了些小礼物过去。
今上因顾及太上皇,对一干老臣都格外宽容,因此回复的旨意上只说依法处置几名盐商,并没有提及主犯甄家。甄家在朝中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银子,如今竟能脱罪,都以为是侥天之幸,甄应道赶紧把庶弟叫回去,从此后着实低调了一段时日。
话说苏云恒之所以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完全是因为那不着调的老爹。定国公一系从本朝开始已是传承了数代,当年太祖打天下时,初代定国公就是左膀右臂,太祖登基天下太平后,初代定国公立刻把手里兵权上交,甘心只做闲职,太祖感念于他的功劳和二人之间的情谊,便让他私下里创立暗卫,因当时二人在御花园里赏梅,便称作梅花内卫。从此后,初代定国公一手创立了梅花内卫,专门执行侦探、窃密、暗杀等见不得光的工作,久而久之,职权渐渐扩大,后来又兼有前朝所设通政司的职权,也从暗里走向明面,朝廷上下无人不知,也无不忌惮。因此上,后来的皇帝便下旨,将历代定国公世子与皇子们一同教养,以示皇恩之外也有当做人质的意思。也幸好前几代进宫的世子们都与太子关系良好,到了苏云恒这一代,因他母亲是公主,且生育的晚,他反而与六皇子相与甚厚。那个没正形的安惟清本是他的小舅舅,但他二人年纪相近,安惟清也不喜欢被辈分约束了,因此私下里只叫表字。安惟清性子散漫,早想出宫见世面,便求了父皇和皇兄许久,最后用了出宫求学的借口才得下江南。至于六皇子安穆轩如何咬牙切齿两眼通红的嫉妒他俩就暂且不提了。
这次南下,其实并无大事,虽说是定国公撂挑子才换了苏云恒来,但也是定国公处心积虑的,先挑了这件小事给儿子练练手,办好办坏并无大碍。只是苏云恒第一次正经出来办差,自然是要做到完美。
漕帮历来有帮小户交漕粮的传统,各个漕口成为“包户”,漕口比官府剥削的少,因此很多小户都更愿意让漕口代交漕粮,避免官吏的敲诈,这样一来,官府能剥削的人变少,于是对这一部分人的搜刮就更重,造成了畸轻畸重的局面,久而久之,漕运的期限和漕粮的质量受到影响,民怨沸腾。加之漕运的船上被发现走私盐铁,使得今上大大警惕起来,这才下旨要定国公彻查此事。
苏云恒来了之后才知道,漕帮内组织严密,外人很难混进去,也是前一段时间漕帮内换帮主,趁着帮内的混乱,才混进去两个暗卫。换帮主的事也是那两人透露的,其他的还暂时打探不到。不过苏云恒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个军师和账本可能是新上任的帮主送给官府的一份大礼。
不管怎样,苏云恒决心要把新帮主揪出来一探究竟。这一日收到线报,新帮主巡视扬州的漕口,苏云恒点齐人马潜伏在附近,见到一个白衣男子当先走出,身后跟着数个穿着短打的壮汉。只见这男子年约二十五,面如冠玉,长眉入鬓,双眼狭长,目似朗星,羽扇纶巾,意态从容。最后走出的一人做书生打扮,对白衣男子拱手为礼道:“帮主慢走。”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便带着身后几人上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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