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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急雨过后,几日来的燥热也略略清减了几分。清洗过后的树叶格外青郁,推开窗户,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这场久盼才来的雨滋润了平阳万物,也欣喜了人们的心情。一大早,人们纷纷从紧闭的门户中出来,感受这新雨过后的清新。
有人见面寒暄道:“这场雨终于下了,可是入夏以来第一场雨啊。”
“谁说不是呢?再不下雨可就旱死了。也是平阳人的福气,总算等来雨了,可是个好兆头呢。”
在家内吃了早饭,蔡四也没骑马,晃晃悠悠来到东街巷的压金钱庄。此时还早,伙计还没开门。蔡四上了台阶,笃笃笃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孙小不满的声音:“开门的伙计还没来呢,爷再等小半个时辰再来吧。”
蔡四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赶紧给爷开门!”
蔡四话音刚落,就听里面脚步声响,钱庄的门桄榔一声打开,孙小头发散开,磕头说道:“小的给爷请安,不知爷来得这般早,早饭可吃了么?”
蔡四大踏步进去,问道:“昨晚又去哪儿喝猫尿了,这早晚还不开门?”
孙小从地上爬起,跟在蔡四后面,亦步亦趋说道:“看爷说的,自打上次晚上值夜喝酒,被贼人偷了几块银锭之后,小的哪里还敢喝酒啊?昨夜守了大半夜,只五更以后才合了合眼,这会儿可还没睡醒呢。”
蔡四在堂中坐下,看着孙小诧异说道:“哦?你晚上当值?早上的人呢,怎么不见一个?”
孙小看看天色,纳闷说道:“今日可该宋九替我。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来?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瘦瘦小小的汉子当堂闯进来。他抬头见东家来了,心内先唬了一跳。昨夜和几个朋友打牌,闹到三更才散,早上一不小心就睡过了。不过,平常东家都到半晌才来,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到店里了。
容不得他思考恁多。早双膝一软。跪在蔡四面前说道:“小的宋九给东家请安!”
蔡四看也不看他,不动声色说道:“你来得好早!”
宋九答道:“昨夜和媳妇干架,闹到三更。今早起晚了。东家看小的本月初犯的情况下,饶了小的这次吧。”
这会儿功夫,孙小已经端上茶来。少不得蔡四拿出主子的架子,慢慢喝着茶。
宋九见东家不发话。偷眼往上一瞧,正看见蔡四冷冷的目光向他看来。他忙低头撇开。
蔡四吹开茶盖里漂浮的茶叶,发话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钱庄也有钱庄的规矩。若破了规矩不惩罚。以后我还怎么管其他人?”
宋九心道可怜,嘴里连声说求东家饶恕。孙小触景生情,不由也跪下求蔡四宽恕他这一回。蔡四只悠闲地喝着茶。对他们的求情毫不动容。品了半盏茶之后,蔡四才缓缓说道:“念在你初犯的情况下。我就饶你这一回。”
宋九听了大喜,正要谢过东家,却听蔡四又发话道:“你先别谢我,我话还没说完呢。饶是饶了,只是本月你的月钱要扣一半。”
宋九听说要扣一半的银子,好生难过,那样还不如打自己几十板子呢,没了银子,还打什么牌啊。这么想着,脸上竟带出样子来,自言自语哼道:“不过来晚了一会儿就要扣一半银子,别的钱庄可没这样的规矩。”
声音虽小,但蔡四不是聋子,也听得清楚,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这都辰正时分了,赶紧开门做买卖。”
孙小熬了一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和宋九交接清楚,忙忙回家睡觉。宋九拉着脸,懒洋洋地整理银锭和铜钱。不一会儿,账房先生和店里新雇的两个小伙计陆续从后院进来。见过东家,账房先生将昨日账簿拿来给他查看,小伙计则打扫钱庄。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特别明媚,从窗格上洒下来,在钱庄柜台上、地上、桌上打下斑驳阴影。新的一天来了,蔡四希望这是生意兴隆的一天。
可惜一上午过去,钱庄一个客也没来。宋九在柜台后坐着打瞌睡,账房先生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算筹新章》。一开始,两个小伙计还端茶倒水上点心,过了半天,见实在无事可做,两个小伙计找借口溜到后院凉快去了。
蔡四只坐着屁股疼,竟没等到一个客人进店。他心道,今日真是邪门了,难道大家都不用铜钱了么?他不耐地站起来,双手扶着腰在堂内转了两圈,问宋九说道:“这几日都这样?”
宋九刚被扣了半月银钱,哪有心情答话?懒洋洋说道:“可不是么?打从后街新开了一家奉银钱庄,一两银多换十个铜钱,比我们这里多了十个铜钱,大家都似疯了一般,都跑那里换钱去了。”
蔡四走到桌前,拍桌怒道:“我们也就挣十个钱的利润,他们这样弄,还有钱挣么?”
宋九冷冷说道:“人家就是想吃垮我们,等人家买卖好了,自然要往上提价的。”
蔡四噗地又坐到凳子上,愤道:“让他们赔钱干吧,我看他们能撑多长时间?咱钱庄就这个价,半个铜钱都不涨。”
一时,房内无语。正到吃午饭时候,钱庄自有小厨房,有厨子做饭。两个小伙计从后院乘凉回来,禀告蔡四说道:“厨下做了刀削面,问爷可在这里吃饭?”
蔡四赌气说道:“大中午的我回去做什么?中暑了可怎么办?”
小伙计低头答是,转身去厨下端了面上来,先让蔡四吃了,然后才是宋九和先生,最后才能轮到他们。
可巧的是,偏有人此时进店,背上背着一个褡裢,看起来沉甸甸的。
蔡四正吃着面,抬头见这么一位贵客进门,早把面推到一边,笑嘻嘻迎出来,作揖问道:“尊客是要兑钱还是换银票?我们钱庄的银票见庄即兑,随庄随兑,方便的很。”
那客人身材瘦长,浓眉大眼,进店只奔柜台,将背上褡裢掷到台上,解开绳子,露出里面的银锭,开口问道:“这里一锭一两银子兑换多少铜钱?”
蔡四见他褡裢中约有十多个银锭,多是一两多的银锭,心道,不开市则罢,一开市可是大利市。宋九还没开口,蔡四殷勤答道:“我这里钱庄最是公平,一两银锭可换九百八十文铜钱。”
那客人可也利落,先把褡裢系了,依旧甩到后背上,转身竟要离去。
蔡四见他要走,忙急赶去,拦住客人说道:“客人怎么不兑了?”
那客人瞥他一眼,气道:“人家钱庄兑九百九十文铜钱,我还嫌少,你这里九百八十文我兑?我傻了还是你傻了?”
蔡四本就气不顺,听他说话不客气,脸上也带出不耐的气色,冷哼一声说道:“你爱兑不兑,我告诉你,九百八十文一文也不多。我就不信,少了你一个人我还能饿死不成?”
那人一听,停步不前,指着蔡四骂道:“你不过是一个开钱庄的,算什么东西,说话也这么嚣张?”
蔡四最怕人瞧不起他身份,以前在高文翰手底下干活,被人骂惯了,好不容易开了钱庄,做了东家,依旧被人骂成东西,心里越发窝火,一时气不过,一巴掌拍过去,竟打了那人的脸一掌。
这一掌虽不重,但却实实恼了那人。他紫涨着脸,左右开弓甩了两耳光,骂道:“凭你也配打我!你再有钱依旧是奴才,我可是一介士子,将来可是有官职在身的。”
当着伙计的面被人打,在蔡四看来,也是打从开钱庄第一回了。他扭缠过去,和那人厮打起来。一开始,伙计宋九只呆站着不动,他想看东家笑话。账房先生年老体衰,也不敢上前劝架。两个小伙计倒是身强力壮,可是这会儿在后院吃面,竟没听见前堂的喧闹。
眼前两人越打越厉害,蔡四的鼻子流血了,客人的额头磕到桌子一角,划了一道痕。怕事情闹大,宋九才从柜台后面出面拦架,嘴里劝道:“两位都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两人齐声喝道:“死了正好,谁怕谁来着?”
宋九劝不过,情知东家最恼知府高大人,此时,正好拿他出来说事。于是,宋九放开两人,身子对着门口,一个磕头说道:“小的给知府大人请安!店里没事,不过是东家和客人闹玩,还请大人走开些!”
听说是高文翰到了,两人同时住手,齐声问道:“高文翰在哪儿?”
宋九起身说道:“高大人刚从店外走过去了。”
那人低声骂道:“比奸商还可恶的家伙!”
蔡四眼睛中闪出一种异样的目光,诧异问道:“你,你说谁呢?”
那人负气说道:“我说高文翰呢,咋了?他买卖官场关节,受贿士子银子,不是比你们更可恶么?可惜我手中捏不着他贪污的证据,否则定让他落马才行。”
原以为蔡四听了会恼,谁知他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鼻血,脸显惊喜之色,拱手抱拳请道:“敢问公子姓名,蔡四请公子后院说话!”(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