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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籍管理处的卡普兰上校,四十来岁年纪,明显是个马屁精。
因为他在低阶军官面前趾高气扬,而对普通学员米兰达却笑脸相迎,毕竟后者有个元帅父亲。
米兰达却笑不出来,她奉父命与常乐假扮情侣,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加上不习惯撒谎,一番话说得支支吾吾,只讲自己跟常乐“关系不错”,以及“希望他也能为国效力”,最后询问上校“可以不可以”。
米兰达的难堪与迟疑,在卡普兰看来却是“少女的羞涩”,当即会意微笑,立刻动手帮常乐注册学籍,本届学员额定的二百五十人,就此增加为二百五十一。
常乐在旁边观察整个过程,忍不住佩服方丹元帅的老谋深算。
明明是元帅自己想利用职权招收常乐,却假装与此无关,只由米兰达出面做些暗示,卡普兰便将一切办理妥当,就算将来有什么追查,元帅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至于学籍档案上的资料,无论常乐的假名“常斯勒尔”,还是孤儿流浪出身,在“无名渔村”长大之类,全凭常乐自己口述,卡普兰不做任何调查验证。
当然,上校也有少许疑惑,因为米兰达以骄傲著称,而常乐身上毫无斗气痕迹,显然从未修炼过,冷艳美人怎会瞧上这小子?或许常乐那张漂亮脸蛋是惟一答案。
注册完成之后,卡普兰略带歉意地解释,说无法将“常斯勒尔”与米兰达放在一个班。
目前的五个班,是以地位排列,米兰达与一群伯爵以上贵族子弟同在一班,常乐只能在平民为主的五班。
未来各班之间有积分升降制度,卡普兰谄媚地笑着解释,说米兰达必然不会降班,如果两人希望朝夕相处,就要常乐多加努力,才能渐渐升入一班。
米兰达得知常乐不与她同班,欣慰还来不及,哪会有遗憾?她连忙感谢上校,表示这样分班非常合理。
常乐也不愿和贵族们混在一起,更不想每天看到米兰达的白眼,同样笑呵呵接受了上校的安排。
班级不同,待遇也有差异。
一班的学员都在漂亮小楼住单间,二班则在楼房里四人一间,以此类推,五班的五十一人统统挤在一大间,房屋结构好似牛棚马厩,床分上中下三层。
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另类“福利”,因为这一届仅有的五名女学员,除了米兰达是贵族,其余统统出身平民,于是也挤在了这间大屋。
男女不分宿是帝国|军队的传统,因为战场上不会对女军官有特殊照顾,没有娇小姐的隐私空间,如果担心男人侵犯,就得自己保护自己。
常乐一进宿舍,就受到了老熟人许斯的热情欢迎,不过许斯也有些诧异,因为五十人名额已满,不知为何多出了第五十一人。
常乐对此笑而不语,找了一个空床安顿下来。
此地没人占据,显然因为距离女生最远。女生的床位在西侧角落,男生们也就往那里聚集,最东侧的床位基本无人。常乐不像他们那么无聊,当然乐得清静。
此刻四个姑娘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都望着常乐,大概是在议论他的容貌。
许斯在一旁笑着解释:
“那就是未来两年里,咱们身边仅有的春色了,你看她们怎们样?”
常乐向女生瞟了一眼,又是呵呵一笑。
女生们一个个粗壮矮黑,显然都是吃苦耐劳之辈,要把沙场征战当作终身职业的。
但其中也有一个格外漂亮,以常乐的审美观,甚至还超过米兰达,因为这姑娘纤弱白皙,面容清纯,让人很有保护欲,和张牙舞爪的米兰达全然相反。
“那个姑娘叫芬妮……”许斯指了指最漂亮的那位,“我敢跟你打赌,将来一定有人为她决斗,漂亮姑娘只有一位,饥渴壮汉倒有几百个……”
“哈哈,决斗的人里,会有你吗?”常乐大笑。
许斯叹了口气:
“这样的姑娘来皇家军事学院,明摆着就是要镀金提高身份,以便嫁入贵族豪门,咱们平民没机会。”
常乐微笑着在许斯胳膊上拍了拍,示意安慰,然后扬起下颌示意:
“那个不错,你可以考虑。”
“哪个?”
那是个肌肤晒成棕色的圆脸姑娘,个子不高,相当敦实,略有虎背熊腰之感,若忽略身材只看长相,其实她眼睛很大,唇形丰润,五官与脸型搭配合理,还是蛮好看的。
许斯尚未辨明常乐所指的方向,圆脸姑娘已经起身,穿越数十米的床间过道,“咚咚咚”跑到常乐面前:
“你刚才说我什么?”
常乐一愣,喃喃答道:
“我……我说你漂亮……”
圆脸姑娘用力摇头:
“少来嘲讽!想拍马屁可以夸我威武雄壮,交个朋友吧,我叫萝拉。”
常乐又是一愣,接着失声而笑,他还是头一回听女人自称“雄壮”的。
萝拉个性爽朗,与许斯也有说有笑,看来与每个男生都处得不错。
常乐搬入学院宿舍,直到午饭前教官来训话时,也只认识了萝拉和许斯,因为他秉持“友善低调”原则,假装内向腼腆,多数时候只微笑点头,不与人闲聊谈笑,否则一旦提到过往经历之类,他伪造的身世没法细说。
带他们五班的教官名叫蒂姆,是个健壮的大胡子,穿着军服威风凛凛,看助手给众人发完学员军服之后,便开始点名认人。
五十人点完,第五十一人便是“常斯勒尔”,常乐答了“到”,却见蒂姆眉头一皱,大步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
“第五十一个!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享受特殊优待?”
“这个,您得去问卡普兰上校……”
“混蛋!”
常乐话没说完,蒂姆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打得他连退几步,撞在了床架上。教官是二级战师实力,这一拳虽未使用斗气,单凭他的健壮体格,也揍得常乐不轻。
“以后对长官开口说话,先喊一声‘报告长官’,记住没有?”蒂姆吼道。
常乐第一反应是动手回击,但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站直身体后默默点了点头。
“点头什么意思?”蒂姆吼声如雷,又是一拳打来。
常乐努力站稳,咬牙答道:
“记住了。”
“大声点!”
“记住了!”
“我听不见!”
“记住了!!!”
直到常乐已经声嘶力竭,蒂姆终于哼了一声,走回众人面前,又将一名站姿不端正的学员踹翻在地,喝令他重新站直,这才背着手开始训话:
“你们都是平民,要血统没血统,要实力没实力,就他妈一钱不值!老子踢你们,就像踢一条狗!想要受尊重,给我拿出十倍努力,往前面的班里挤!莎莉中尉,给他们念升降规则!”
一名娇小甜美的女军官走上几步,举起一本小册子开始宣读。
在这里,每个学员都有自己的积分,每次评测、考试、比武,乃至于普通的集合站队之类,都要分名次,而名次的高低决定了所获积分的多少。
学院每两个月会做一次重新编班,其中二班到五班,积分最高的五人可以升班,而一班到四班,最低分的五人降班。
但每班最初的基础积分不同,一班大贵族子弟们1000分起跳,五班平民们却是从0分开始。所以,就算升了班,周围人分数普遍高出一筹,如果不能在新班出类拔萃,很可能两个月后又要降回来。
除了排名次的加分,另有各种犯错扣分,大到违抗军令顶撞教官,小到床褥不整军服起皱,统统扣分。
一年学习期满,开始军队实习时,学员身处哪个班,就是评定军衔与职务的标准。
一班的精英皆为见习少校,从大队副官干起,而五班的“怂蛋”就只能做见习少尉,除了跑腿打杂之外,上战场就是“炮灰”。
“知道什么是炮灰吗?”蒂姆吼道,“你冲锋必须站在第一排,对面士兵砍你,弓弩射你,魔能大炮轰过来,你就化作一团灰!炮灰!所谓五班,就是炮灰班,你们全是炮灰!”
蒂姆冷冷扫视众人,打量每个人的神色,继而略略放低音量:
“如果不想做炮灰,就给老子打起精神,玩命学,玩命练!现在玩命,省得上了战场送命!懂不懂?”
众人犹豫一下,稀稀拉拉应道:
“懂。”
“我听不见!”
“懂!”
“我、听、不、见!”
“懂!!”
最后这一声气壮山河。
蒂姆这才略表满意,又讲了一些日常规矩之后,喊了“解散”,转身离去。
几名学生不以为然地议论:
“帝国多少年没有战争了,什么炮灰?剿强盗还能遇上魔能大炮?”
忽然间,甜美的助理教官莎莉闪现在门口,脸上挂着亲切笑容,向嘀嘀咕咕的几人一指:
“报上你们的名字,私下质疑教官,扣5分!”
几人连忙苦着脸喊冤,说帝国五年没打仗是一件事实,结果越是不服,扣的分越多,大家也就从此记住,跟教官没有道理可讲。
然后莎莉走向常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
“奉安德森中校命令,鉴于不知你是向谁行贿进来的,所以从负一百分起步,没意见吧?”
安德森就是大胡子蒂姆的姓,按规矩官衔只能与姓氏并用。
常乐脸色微微涨红,心里颇感愤慨,没想到自己掩盖了贱民身份,伪装平民混进军校,还是躲不过歧视。
他本意并不想从军入伍,不愿给皇帝和贵族看家护院,但既然决定加入了军队,他就想做到最好,要比其余人都优秀!
不管怎么说,他的祖先曾是暗黑骑士团团长,统帅着威震天下的黑色枪骑兵!
但事已至此,他无法表示反对,只能高声回答:
“报告长官,我没意见!”
莎莉掩口一笑:
“跟我不必那么认真,我只是个小中尉,去年刚毕业,还不到十九岁呢。”
“报告长官!您就是我的长官!我对您充满尊重!”
莎莉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很好,我就不扣分了。”
甜美中尉转身离去,常乐则一身冷汗,看来莎莉让他“别那么认真”只是个圈套,他如果真和莎莉乱了尊卑,立刻就要扣分伺候。
不过,等自己穿齐那身笔挺的天蓝军服,套上黑长靴,站在门外高处眺望远方,常乐心里忽然有些悸动,似乎骨子里某种火热的东西正在复苏,缓缓涌向全身,使他整个人熊熊燃烧!
隐约军号声仿佛从远古传来,回荡在常乐灵魂中,轰隆隆的钢铁洪流声随即迸发,数万战士的呐喊回荡在身边,令人血脉贲张。
难道,这就是“恶魔之子”,肩披死神之翼,铁蹄踏遍天下,那“黑色枪骑兵”的血脉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