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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清晨时分,草帽村的人都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都在感觉到大地在震动。汽车的轰鸣声远远的传来,大家都扶老携幼来到公路旁,感觉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能过兵车吧!不晓得哪里要打仗了!”一个年老的村民推测说。
村民们很快认同了这种说法,大家都猜测到底是哪里要打仗了,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好象国家大事尽在他们掌握之中一样。
好一会儿功夫,从村东头开来了十多辆车,为首的是两辆轿车,一辆纯黑色,另一辆银灰色。两辆轿车之后跟着大小十多辆车,隔着车玻璃大家看到很多熟悉的脸孔。
那些是在镇上工作的人员,有林业部门的,有工商部门的,有卫生部门的,全都穿着制服。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板着脸,没有一丝微笑。
罗村长说:“嗨!原来是上级领导来视察啊!”
村民又猜测是不是有什么项目要投资了,这可是关系到身家利益的事情。
罗村长赶紧从自家店里取了几条好烟,叫个村民抱着,跟在车队后面就跑。
车队离开了草帽村,向前开出百多米远,在公路的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这里正是凶案现场,也就是牛朝树死的地方。车上的人全部跳下车,开始对周边的草丛进行地毯式搜索。
直到这个时候,李明博还是不知道任秋玲到底要干什么。说是收集证据吧,这么干完全不合法律程序,哪怕真找到什么证据也多半不会为法院认可;说是查案吧,弄那么些不专业的人来,还能破什么案子?
李明博现在的职责是现场指挥,他站在原地挥手说:“小张,你带人到附近的地里看看。小李,你带人负责这一片区域……”他本身就是高级知识份子,这么一指挥还真有些专业的样子。
任秋玲坐在车里,手里举着一架摄影机,冷静的对着车队后面。
果然,罗村长出现了,先是挨个的敬烟,大声的叫着镇上工作人员的名字,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接着,好奇的村民涌了出来,他们远远的看着这些平时非常牛气的工作人员低头寻找着什么,一边有说有笑。
李明博的功能立即体现出来,他让村民站到公路两边,不要靠近现场。
在最开始的二十来分钟里,那些非专业的工作人员还能保持着精神,但是之后他们就逐渐的散乱起来。有些年老的跑去跟村民聊天去了,有的老油条则坐到地上抱怨起来,女人们开始说起了笑话。不过一些新晋人员依然坚持着,寻找得十分卖力。
任秋玲的目光始终放在村民身上。
假定凶手就是草帽村的人,现在他应该藏身于村民之中。这个推测本身有一定的科学性,根据外国对连环杀手的调查,发现大约百分之九十的连环杀手都会返回现场,看一看警方是如何破案的。
任秋玲透过车窗,给李明博一个暗号。
李明博点了点头,说了声:“大家加把劲儿啊!”
一直在路边荆棘丛那里装样子搜寻的小张大叫一声:“哎呀!我找到点东西!”
任秋玲猛地打开门,跳出车外,叫道:“不要跑!”
一切都是虚张声势,她从来都没有准备用不专业的工作人员查出点什么东西,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让犯罪嫌疑人自己跳出来。
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行为特点非常明显:他不敢与牛朝树正面对决,表示他的体力不是很好;他控制小鬼伤人或者说暗箭伤人,表示他的胆子其实不大。用句通俗的话来说,那个家伙有些娘炮。
这样的人,如果真在现场的话,是吃不住这一吓的。
村民都被任秋玲吓了一跳,但是任秋玲后面的人群后,有人哎呀叫了一声。
任秋玲转头看去时,那边的村民乱做一团。
当地警署的警员、其他工作人员都争先恐后的向那个方向跑去,都想在第一时间逮住罪犯。
任秋玲没能看到那个惊叫出声的家伙,似乎村民们有意的挤在一起挡住了她的视线。
警员冲在前头,已经冲到那帮村民的前面。
有个村民分开人群,大步走到警员面前,双手一伸,说:“不要查了,人是我杀的!”
任秋玲与李明博对视一眼,对这个结果都非常意外——那个站出来的人,就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名字叫做冯保柱。他的外型到性格,都与任秋玲推断的凶手样子大相庭径。
“原来是你!”一个村民跳起来,一拳打倒了冯保柱——可能在这人的心里,打罪犯是正义之举吧!
当地警署的人又是拉又是劝的,好不容易才让那个家伙消停下来,场面非常混乱。
有些女人挡着小孩子的眼睛,更多的人离开了案发现场。
冯保柱很快被戴上手铐,押了过来。和很多刚被抓到的罪犯一样,他的神中满是不屑,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走路的样子也大大咧咧的。也许,他感觉自己是个英雄吧!
任秋玲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下令:“带回警署!”
罗村长笑嘻嘻的跑过来,对任秋玲说:“领导真是好英明,这么轻易的就把案子破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任秋玲看了眼罗村长手里拿着支烟,想敬又不敢的样子,冷哼一声,上车关上车门,调头就走。
回到警署后,当地警署的署长也对任秋玲深表佩服,“专家就是专家啊!没想到这个案子到了您手里,竟然不到四十八小时就破了!”
任秋玲摇了摇头,说:“谁说案子破了?”
署长奇怪的说:“凶手都抓到了,案子还没有破吗?”
任秋玲叹息一声,把头埋进手里,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准备一间审讯室,我要审讯这个嫌疑人。”
李明博亲自把摄影机架在审讯室里,出来时他问说:“这摄影机很高级啊!警司配的?”
任秋玲摇头说:“这是自己配的,我家原来有钱过……”多的她也不肯讲了。
冯保柱被带进审讯室,任秋玲亲自审讯。
在另外一边的单向玻璃后面,李明博,警署的陈署长他们都想学两招,隔着玻璃观察着任秋玲的一举一动。
摄影机正对着冯保柱,机器无声的录着影。
任秋玲问道:“说一下你的基本情况吧!”态度居然非常和蔼,不像审讯,倒像在闲聊。
冯保柱的基本情况,警署方面已经基本掌握了。他四十来岁,无妻无子,家里也很穷。有时为了增加点收入,会到山里找药材。这样与牛朝玉有了接触——肯定不是愉快的接触。
果然,冯保柱说的也就是那些东西,没有什么新鲜的。
任秋玲翻开一份文件,问道:“那么,你跟冯拥军的关系怎么样?”
冯拥军也是草帽村人,而且是警署方面原来拟定的犯罪嫌疑人。这一份犯罪嫌疑人的名单现在就在任秋玲的手里面。
冯保柱显然愣了一下,然后老实的讲起自己与冯拥军的关系来。
任秋玲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了一个村民——也是警署原来怀疑的犯罪嫌疑人的情况。
这场审讯完全无波无浪,两个小时里面,任秋玲一直在问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提到一些人名,但是又不深入了问是否与犯罪有什么关系。
李明博、陈署长他们完全看不懂任秋玲在做什么。
终于,任秋玲结束了这场奇怪的审讯,拿着摄影机走了出来。摄影机里的影像连接到电脑上,通过电脑播放出来。可以看到冯保柱在画面里歪来扭去的,好象很不自在。
任秋玲认真的看着电脑上的画面,有时快进,有时重播。李明博趁机问:“女巫探长,这次审讯的重点是什么?”
任秋玲回答说:“啊,我问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冯保柱的反应。第一个问题是他的基本情况,这个我们很轻易就能察到,他也没有必要撒谎。所以,这个问题的实质是建立他反应的基准线。”
李明博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任秋玲接着说:“之后的审讯,我是在找真正的罪犯!冯保柱没有犯罪,他是来替别人顶罪的。”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任秋玲提到那人的名字,冯保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反应。摄影机真实的记录下这些反应,哪怕任秋玲看漏了冯保柱的一两个反应,多看几次也能发现。
大家都希望任秋玲能够创造奇迹,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任秋玲也非常努力,不敢放过一丝可疑的迹象。午饭她只随便的吃了几口,然后又观察起录像来。
最后她终于伸个懒腰站了起来,说:“完全没有。这份名单里面,绝对没有把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包括进去。”
案件再一次回到原点,那个犯罪嫌疑人依然躲在迷雾之中偷笑。
李明博建议说:“要不,我们再来一次打草惊蛇?”
任秋玲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不傻,哪里会上第二次当。”
小张有些胆怯的说:“我有个发现,不知道该不该讲。”
任秋玲没好气的说:“讲!”
小张紧张的说:“上午,我按照计划应该在李领导发出暗号后叫出‘哎呀,我找到点东西!’”
任秋玲点头说:“你做得很好,演得很像。”
小张低下头,“其实,我是真的找到点东西,不知道对破案有没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