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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海宝正要歇息,听到门外一阵轻微的响动。最近,他的内力大增,视力和耳力也提升了不少,任何细微的响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他仔细听了一下,随即笑了,也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坐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一枚银针飞过,落在窗户对面的墙壁上,抬眼看去,银针扎着一方细绢手帕,门外的人已远去。
海宝站起身,取下银针,将手帕拿在手里看,只见手帕上绣着一枝碧桃,桃枝下面的空白处娟秀的字迹写着:子时,夕月湖畔,烟柳画桥。
她为什么约自己出去?为了感谢他吗?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呢?
他计算了一下时间,子时,应该能够赶到。他盘腿而坐,心里开始默念那段咒语:“天地之初,善恶未出。虎豹豺狼,饿食腐骨。诸神争乱,人鬼同途……”
念了几遍,身体里也没有发出红光。最近两天,他念这段咒语的时候,体内都没有红光发出,而是迅速聚集起一股强大的能量。而他似乎也渐渐能控制练功的时间了。到了每天晚上练功的时辰,不再觉得狂躁不已了,别的时候,他坐下来念念那段咒语,那些能量也能聚集起来。唯一的问题是,他还不能很好地调用那些能量。他还是习惯性地每天晚上的这个时辰开始练习。
他试着坐了一阵,脑子里都是杜雪衣的身影,无法平静下来。不知她约自己出去干什么?这样一想,身体内刚聚集起来的一点能量烟消云散,他试着念了两边咒语,那股能量也没有再聚集起来。难道是因为自己内心杂乱,精神不够集中,以至于受了影响?想到这里,海宝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杜雪衣的事。
说来奇怪,等他心里平静下来,那股力量集聚得快了起来。看来必须心无杂念才行。这么想着,海宝尽力将思想集中在练功和咒语上,不一会儿,身上的力量已经聚集到非要发泄不可的地步,海宝像往日一样提剑出门,来到往常练功的那片树林。
树林里的枝叶已被他砍断了不少,好在这片树林比较茂盛,因为地处郊外,也少有人来。借着微弱的星月光辉,海宝挥舞着九剑,在树林里尽情挥舞,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倾泻而出,整套剑法已使的十分纯熟。
剑越舞越快。体内有一股力量涌向手臂,像一股热血,自指尖喷薄而出,剑尖上爆出一团明亮的火花,整个剑身也发出幽兰的微光,如同突然有千万只萤火虫围绕在九剑周围。
事情的发生过于突然,海宝吓了一跳。起初他真以为是有血涌了出来,及至剑尖上那团火花亮起,才知道是自己的力道外泄。心中不由大喜,他曾听张成健讲过,武功练到极致,可以将自身力量以别的形式发出,比如火、风等,也可以穿过很远的距离,作用于外物。现在剑上的这团火,当然就意味着自己的功力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心里想着,手臂上再次使力,向百步之外的一棵大树发射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那棵树倒下,将旁边的树也压倒了一棵。
海宝收回手掌,站在原地,嘴角上露出了笑意。
因为精神太过于集中,他甚至没有发现,树林里,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就好久。待到他大汗淋漓地将九剑插入剑鞘时,一丝细微的响动将他挑动了他的神经。
“谁?”一声猛喝,那声音在树林里回荡,经久不息,在这寂静的夜里,制造出阴森恐怖的气息。
“是我!”随着一声娇俏的应答,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眼前。
“是你!我正要去找你!”看清了那个身影之后,海宝吃惊地叫道,声音中有刻意掩饰的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俏丽的身影,他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狂跳。
“子时已过,你未到!”杜雪衣娇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气。
“什么,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吗?”海宝吃惊地问道。
杜雪衣不理会这个问题,一招向海宝攻过来,嘴里道:“接招吧!”
海宝连忙后退,一边闪躲一边道:“姑娘叫我出来是打架的吗?还是因为我未能赴约而生气?如果是生我的气,我让你打就是。”说着果然停了下来。
杜雪衣一双手却停在半空中,不好打下来,也不甘心收回去。左看右看,愤然将手一甩,娇哼一声,道:“我是叫你出来比剑的。”
看她那又迥又怒的模样,海宝心里泛起一丝笑意,面上却平静道:“那姑娘的剑呢?”
杜雪衣从地上捡起一截胳膊粗细的树干,折断上面的小树枝,道:“我没剑,就用这个代替。”
海宝苦笑不得,也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道:“那我也用这个代替好了。不知道姑娘要怎么个比法?”
杜雪衣道:“就在树上比,谁先落在地上,谁就算输。”说着一下跃到树上。
海宝道:“好吧。”也跟着跃到树上。
还没等海宝站稳,杜雪衣的树枝就到了眼前。海宝只觉得杜雪衣还在为他没有按时赴约而生气,所以以比剑为由来出气。很快,杜雪衣凌厉的攻势让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定然有其他的目的。
海宝尽量忍让着,想找个机会败下阵来,却也不能让杜雪衣看出自己是故意败的。正寻思着,杜雪衣一棒打来,海宝假装闪躲不及,直坠下去,摔在地上。
杜雪衣落下地面,道:“根本是假装的!你刚才练剑的时候,步伐稳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跌下来!”
海宝苦笑道:“点到即止,何必较真。”
杜雪衣道:“你步伐之间怎么有灵山千打功的影子?”
海宝道:“什么千打功?”
杜雪衣也不理他,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又不太像。”
海宝搞不懂她在说什么,看杜雪衣独自愣在那里,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叫道:“杜姑娘!杜姑娘!”
杜雪衣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海宝的衣袖问道:“你从哪里学的武功?你师父是谁?”
海宝道:“我师父是云王府中的团练师父。”
杜雪衣道:“云王府中的团练师父?不应该啊……那你没有跟别人学过武功吗?”
海宝摇头道:“没有,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杜雪衣心不在焉道:“哦,想是我多心了。”没有再多问。
海宝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是从灵山来的吗?”
杜雪衣道:“是啊。”
海宝道:“那你认不认识山主邱忘川?”
杜雪衣吃惊道:“你找她做什么?”
海宝道:“有人托我带些话给她。”
杜雪衣道:“谁?什么话?”
海宝道:“恕难奉告,这个我要亲自告诉她才是。”
杜雪衣道:“这有什么,你道人家很稀罕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我娘,我才懒得多问一句呢!”
这下轮到海宝吃惊了。
杜雪衣道:“到底是谁要带话给她?”
海宝道:“瞌睡虫大叔。”
杜雪衣奇道:“没听说过,怎么叫这样奇怪的名字?”
海宝这才想起自己连瞌睡虫的真名都不知道,讪讪道:“我一直这样叫他的。”
杜雪衣道:“算啦,无关紧要,叫这样的名字一定是个懒惰的人。”不再追问,神色间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海宝本来想辩解几句,想起瞌睡虫大叔整天闭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道:“瞌睡虫大叔嘱托我一定要亲自告诉邱山主,我一直想寻找机会前去灵山。杜姑娘是否愿意陪我前去?”想了一下,又觉不妥,忙改口道:“姑娘要是不愿意,指点一下,叫我少走些弯路也好,在下不胜感激!”
杜雪衣道:“有何不可,我此次下山已有一个多月,也该回去看一看娘了。”
海宝道:“那太好了,有杜姑娘在,事情就好办得多了。过几天我就去向云王告假。”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向树林外面走。不知不觉走出了那片树林,没有了密叶的遮挡,月光显得分外皎洁。此时再看,月光下杜雪衣一身雪白的长裙,头发披散在肩上,只在头顶松松地别了一枚发簪,亭亭玉立的身材,光洁如玉的面庞,整个人好似九天玄女下凡尘。两个人并排而行,离得很近,海宝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好闻的香味。海宝偷看几眼,心里突突跳起来,不敢再看,遂将脸别到一旁,看向那无边的夜色。
一时间无语,气氛有些尴尬。海宝道:“杜姑娘为什么来到云州城?难道是听说了那香雪楼传出去的谣言吗?”
杜雪衣道:“我来是为了杀蝴蝶大王洪昌。”
海宝吃了一惊,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要到以命相搏的地步?”
杜雪衣道:“我娘说他是我们的仇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我爹爹就是因为他离我们而去的。杀了他,我爹就会回来了。”
杜雪衣忽然柔声道:“你不想知道今天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
海宝一愣,道:“为什么?”
杜雪衣道:“我要谢谢你,因为你伤了他,只可惜你没有杀了他。”
海宝苦笑,心里知道自己和洪昌差得太多,能伤他只是一时侥幸,赶上了他内力受损,又不敢使出来。
杜雪衣显然不知道海宝在想什么,道:“答应我,如果有机会,帮我杀了洪昌!”
见海宝一脸迷惑的样子,杜雪衣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你帮我杀他,是吗?因为我信任你,你有这个能力,你会帮我的,不是吗?”她停下来,扬起小脸看着他,满脸恳切的表情。
海宝心里竟然有莫名其妙地感动。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如此信任。迎着她那秋水似的眼波,他轻轻点了点头:“我尽力。那样的恶人,人人都应该得而诛之。只是那洪昌太强大了,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杜雪衣松了一口气,欢呼道:“太好啦!谢谢你!只要你想,我们齐心协力,机会总会有的!”那样子,像一个如愿得到糖吃的孩子一样。
海宝被她天真的样子感染了,脱口而出道:“如果我杀了洪昌,你怎么谢我?”
杜雪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歪着脑袋思索一阵道:“以身相许怎么样?戏里都说,英雄救美,当以身相许呢!”她整日在山上,除了练武,别无他事可做,看了不少折子戏本,对里面那些英雄救美、儿女情长的故事甚是喜爱。此时脱口而出,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并不觉得羞赧。
然而,这个充满了天真和戏谑的回答,却让海宝脸一下子烧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
“我,我……求之不得!”话语既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杜雪衣娇嗔道:“呆子,当真了啊!不过如果你真的能杀了洪昌,我会考虑的。”
似乎有人轻叹了一声。二人同时一惊,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见一个全身穿着黑衣、头上戴着黑头罩的人影正疾驰离去。海宝猛喝一声:“什么人?”急忙追赶,杜雪衣也一起追赶过来。
那黑影跑得飞快。追了大约有二里路,翻过一座小山坡,那黑影就不见了。
二人站在山坡上,四处张望,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影。
是谁?竟然在他们周围埋伏得那么近,而没有被察觉?他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呢?
诸多的疑问无法解开。正疑惑间,突然一阵凌厉的响声划破夜空,二人抬头看去,一只硕大无比的大鸟眼睛里泛着油绿的光芒,爪子弯曲着像两把铁钩一样,朝二人急冲而下。海宝一把抱住杜雪衣,想将她那娇弱的身体护在身下,哪知一跤跌倒,二人一起自河堤向下面的荒草里滚去。
等到好不容易停止了滚动,二人惊魂甫定,才意识到还紧紧地抱在一起,两张脸几乎是嘴唇对嘴唇地紧贴着。杜雪衣吐气如兰,令海宝的心狂跳不已。
海宝赶紧松开了手臂,站起身来,伸手将杜雪衣也拉起来。一握到那柔软滑腻的小手,心里再次狂跳起来。
“对不起,我,我只是怕那东西……伤到你。”海宝指了指已经远去的大鸟,语无伦次地说道。
“算啦,不怪你啦!”杜雪衣故作轻松地说着,将脸转过去,好不让海宝发现她那绯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