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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云,打人不打脸,但是牧景这一巴掌可是把许林的脸打的够狠的。
他当着许林的面上,简单粗暴的把许家的伤疤给揭开了。
这无疑是当众给了许林一刀。
许林本身就是一个打铁出身的铁匠,长年与火炉打交道,皮肤黝黑,却脾气就有些粗暴,这时候他更是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双手握着剑柄,眸中杀意如电,手气刀落:“黄口小儿,我许家的荣辱由不得你来讽刺,别以为某家畏惧你父亲,就任由你凌辱,匹夫尚可一怒血溅三尺,今日我就杀了你!”
“许兄不可!”
“剑下留人!”
孙郝和张恒一看,面容顿时有些变色,连忙阻止的大喝出来了。
要知道,这牧景公子可是牧山独子,唯一的儿子,要是牧山独子死在这里了,根本就不要等到牧山率兵回来,就凭如今县衙之中赵平掌控的兵力都足够灭杀他们几家的满门了。
“杀!”
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许林已经怒火冲霄,双眸血红,剑举起,剑芒闪烁之下的,就要斩下来了。
然而牧景却面不改色,手握酒盏,刀斧临身而不畏惧,稳坐泰山。
“铛!”
突然,一声清脆的金铁碰撞的声音响起,不断的在回荡。
在电光火石的之间,牧景身后,距离他最近的左侧珠帘后面,一道赤红如火的光芒闪烁而出,快如疾风,如同一堵墙,稳稳的挡住了许林的剑。
“你的剑,没有我的快!”
雷虎手握赤红长剑,剑挡许林,他看着许林,神色漠然的说道:“如果你的剑再敢出一分,我现在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赤火剑?”
许林的瞳孔猛然变色,他仿佛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死死的盯着雷虎手上的剑,茫然的吐出了三个字。
赤火剑,这是许氏一族的骄傲。
之所以会成为许氏的传承至宝,这有两点原因,第一,这是一柄宝剑,这点不容置疑,赤火剑因为用了特别的金属矿石锻造而成的,锋利非凡,无坚不摧,对斩的话能斩断十扎草甲。
至于第二点原因,赤火剑是许氏锻造术的一个提升,因为锻造了赤火剑,才让许家改变了原来的锻造方法,采用了炒钢的方法,锻造出来刀剑算是这个时代的一个标准。
“虎子哥,不可无礼!”
牧景却轻轻的摆摆手,让雷虎收起剑。
他对着三人淡然一笑,笑容宛如融化冰雪的阳光,一下子就把厢房之中冻僵的气氛给活跃起来了:“其实我只是跟许掌柜开个玩笑,我年少轻狂,言语不当,许掌柜不要生气!”
“许兄,先收起剑!”
孙郝闻言,送了一口气,连忙上前,用力掰下了许林的手,让他把剑收回来。
但是许林此时此刻漠然不动,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雷虎,他眼蹬蹬的看着雷虎手中的那一柄剑,他不会看错了,这是他许氏一族梦寐以求的传家之宝。
没想多这么多年了,这柄剑又出现了,他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这可是他们许氏一族的传族至宝啊。
“牧公子的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张恒的面容不禁抽搐了一下,阴沉的眸子斜睨了看了一眼牧景。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一直稳坐泰山之上的少年公子感到有些一丝丝的畏惧,就算他面见那些县令郡守都没有这么样的感觉,这是一种不禁自主的寒意从背脊上冉冉而起的感觉。
“的确开的有点大了,那我给诸位赔罪!”
牧景耸耸肩,道:“虎子哥,把你的剑交出来!”
“真要交?”
“你交不交?”
“诺!”
雷虎也是一个武者,对宝剑自然尤为喜爱,自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对牧景的命令还是严格遵从,把手中的赤火剑用力,直接插在了案几上。
“那今日本公子以此剑为赔罪代价,向许掌柜赔罪,希望许掌柜不要在意我刚才的话,不知道许掌柜可接受?”牧景笑的如同一个小狐狸一般,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弧度。
“你要把它给我?”
许林闻言,这一刻他终于回过神了,他的瞳孔睁大,看了看牧景,再看案几上的赤火剑,不禁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难以相信:“牧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剑?”
“这是我从朱氏府邸的武器库里面找到了一件战利品!”
牧景面容正色,沉声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它就是赤火剑,许氏一族的传族至宝,既然是许掌柜的家传至宝,我自当完璧归赵!”
“这牧景打了什么主意?”
“他也太豪气了一点吧!”
张恒和孙昊目光不禁对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猜度。
“三十年前,我父亲当家,我父亲得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矿石,与祖父还有十几个叔父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不断的改造我许氏一族从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嫡传下来的锻造出,才融了这块矿石,锻造出赤火剑!”
许林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开口说话了,仿佛在自言自语,言语之中带着一股骄傲:“此剑出炉之日,曾有荆州世家的一个识剑之人,要出五千金的价格,买下这一柄剑,但是我父亲拒绝了!”
“父亲的意思是,要我许家以此剑为传承,勿忘墨家传承下来的技能,这对我许氏来说,就是传族的依仗,可是朱家的纨绔子弟朱辅,昔日朱氏家主朱湛的亲弟弟,去酷爱收集天下名剑,他看上了我们赤火剑,寻我父亲买剑,父亲不允,他却带人强行闯入,我,还有我的兄长,我两个弟弟,宁可丢命,也要护剑,护剑心切,兄长,弟弟,皆然被他持剑所杀!”
“我幸运,兄长为我挡了一剑,逃得一命,但是朱辅的第二剑穿透了我们的腿骨,我最后也瘸了!”
“即使如此,可因为我们是商贾之族,朱氏是士族,县衙即使明知对错,最后还是判了我许家的错,我父亲用了整整一千金为代价,才让朱氏放过我们,但是从此之后,赤火剑就与我们许家一点干系都没有!”
“这一柄剑对我许家来说是祸端,也是一个无上荣耀,可它本身的价值,最少值五千金,牧公子,你就被这样把它交给我,难道不感觉有些亏吗?”
许林眼眸瞪着牧景:“要知道,就算要我许家倾家荡产,我也会迎回此剑!”
“每一件东西都有它的价值,但是在不同的人眼中,它就有不同的价值,这柄剑于许掌柜来说,无上至宝,可是它在我眼中,就值得让许掌柜息怒而已!”
牧景平静的说道。
商人行商,讲究的是买卖。
买和卖之间定位的价格是相对了。
“哈哈哈,好一个牧公子!”
许林双手握着剑柄,直接拔起赤火剑,目光看着赤火剑赤红如火的剑身,转过头,神色严谨,言语沉重,一字一言犹如泰山,他道:“我错怪你了,你牧公子绝非一个看不起商贾之家的人,你对我许某人的尊重,我铭记在心,这柄剑我收了,但是许家从今往后欠汝一个人情,日后但有所求,不论是什么,就算我许氏一族倾家荡产,在所不惜,我许林说,我虽商贾之家,可也一诺千金,绝不违背!”
“许掌柜言重了,恰逢相会,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而已,不必惦记在心!”
牧景松了一口气。
收复了一个。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牧公子,你意欲何为?”张恒有些回过味来了,他的目光颇为疑惑:“你言语之中蔑视我商贾之辈,却如此重视,交好吾等,某有些想不明白!”
张恒比孙郝年纪大,比许林年纪小,年约四十左右,心思却是最为深沉了一个。
他也是牧景最难攻克的一座堡垒。
但是张氏的身家最厚,关系人脉也是最广,他必须要进入自己的阵型之中,不然统治舞阴商界的计划必有纰漏,所以无论如何,牧景都要拿下他。
“首先声名一点,我牧景从不蔑视商贾,古今往来,范蠡,吕不韦,那一个不是行商出身,却能执宰相位,行商并不错,错的是士农工商的排位,错的是那些自认为孔孟之学的蔑视!”
他这一言出,无论是张恒,孙郝,还是许林,都微微一寒,目光看着牧景就好像看一个怪物。
这些年有人为商贾说话。
但是从来没有人敢为商贾而执意孔孟之学,牧景绝对是第一个。
这话虽然有些惊骇,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犹如一股暖流,多少能温暖一下他们多年来那一刻屈辱之心,让他们看着牧景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至于我意欲何为,我不妨告诉尔等!”
牧景直接开门见山:“我准备成立一个商行,以行商为主,集商之力,对抗士族的剥削,如今本公子就诚意邀请几位加入商行!”
“成立商行?”
“对抗士族?”
三人闻言,心中一颤,眸光默默对视,神情变得沉默下来了。
成立商行,他们倒是明白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他们几个商贾之间,结成联盟,守望相助。
但是对抗士族?
这可是晴天霹雳的事情。
他们想都不敢想。
这是一个士族的时代,士族伸出手指,都能把他们都一个个捏死了。
“不敢?”
牧景微微眯眼,眸光一扫而过,看着三人沉默不语的神情,轻轻的开口,声音仿如幽灵。
“牧公子,你可知道,士族二字,代表何意?”
张恒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询问。
“某自然清楚!”
牧景冷然一笑:“只有士族才能举孝廉,天下官吏,九成乃是士族举荐,天下土地,九成归士族,即使当今天子,敢说一句,不用士族子弟为官,朝廷必乱,士族之强大,某一清二楚!”
“既然牧公子清楚,那牧公子可知道,以卵击石最后是后果!”
张恒目光定格牧景,沉声再问。
“非也!”
牧景闻言,却遥摇头,道:“你错了,某乃是困兽而斗,并非以卵击石,我们行商之辈,是兽,不是卵,我们只是还没有懂的如何去用资本的力量而已,即使日后对抗他们士族,也未必会输!”
“资本的力量?”
张恒眸光微微一亮,这是一个很新颖的词语,却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资本也有力量。
“困兽而斗?”
孙郝却冷声的道:“牧公子,就算我们是困兽而斗,最后亦是死路一条,和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那不一样,兽被困了,若是不斗,未必会死,却只能当奴隶,当一个主人要你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的奴隶,只是尔等难道就心甘情愿的让子子孙孙都受到士族的蔑视吗?”
牧景言语如箭,狠狠的插入了他们三人的心窝里面:“如果是我,我愿意斗一斗,不拼一拼,我绝不跪下!”
“能站着,我们也不想跪着!”
三人一听,面容顿时铁青,阴晴不定,只是心中有一个回荡的心声在响亮。
能站着做人,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在士族面前只能跪着生存。
但是站起来的代价是灭亡的话。
他们会考虑跪着生存下来了。
“牧公子,你的父亲是黄巾军,你们天生能就士族的敌人,就算你不去对付士族,士族也不会放过你们,所以你要对付士族,但是我们这些人不是,士族惹不起,我不能拿着全族上下一百多条命来赌,你得给我点信任吧!”
张恒平静的道:“让我相信,跟着你,我们能活下来!”
他已经有了决议,但是他要赌一把。
以尊严之名,堵上一族人的生命。
“对!”
许林这是也沉声开口了:“牧公子,我相信你,但是你要我相信你的父亲能依靠,只要能让我相信,跟着你父亲,我们能能活下来,我可以倾尽全族的财力,支持牧公子的商行!”
“我也赞同张兄和许兄的说法!”
孙郝考虑了半响,也点头,沉声的说道:“我孙氏一族也不想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你们想要让我如何做?”
牧景眯眼。
“如今世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也靠不住,即使官至郡守也不被人砍掉了头颅吗,早非昔日之太平,实力唯一的衡量,兵马为实力,有兵则为王,我听到一个消息,令尊此次出征,乃是一个圈套,郡兵不会汇合令尊,各县兵马也不会增援令尊,他只能孤军作战!”
张恒看着牧景,道:“若是令尊能安然率军而回,我就答应你!”
行商最大的好处,消息很灵通,这个消息其实他早已经知道了,之前不说,是摸不准,此时说出来他只是买牧景一个人情而已。
其实就当他今天原因来赴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心动了,他的本意是想要去依附牧山,不被士族剥削,如今牧景提出了商行的说法,他也颇为赞同。
他比任何人都仇恨士族。
他只是心中不说。
在加上他是张氏族长,他要为张氏一族负责,他得让牧山给他一点可以依靠的自信,所以他要赌一把,赌牧山有能力率军而回,赌牧景不会让他失望。
“可以!”
牧景闻言,心中一颤,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淡然如斯,目光只是看着许林和孙郝,道:“两位意下如何?”
“好,就以此为赌!”
两人沉思半响,点点头。
“若是我父得胜而归,那诸位就加入我的商行,他日并肩而行商,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牧景声音郎朗。
“行!”
三人点头,神容严肃。
“那就一言为定!”
牧景伸出手。
啪啪啪!
三人相继伸出手,手掌相对,击掌为誓。
接下来四人放松了心情,继续饮酒作乐。
一顿酒席下来,牧景对三人的了解开始从记录的资料上到直观的上印象,许林是一个大酒鬼,爽朗好谈,只要几碗酒下肚子,一下子放开了,就差点没有和牧景拜把子当兄弟,孙郝年轻却善谈,他善于活跃气氛,迎合一个个话题,而张恒他喝酒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抿一口,能少喝一口,从不会多喝一口,很安静的看着,心里面仿佛却把一切掌控着……
过了午时之后,酒席散去了。
“牧公子,我想要问一个问题,不知道可否?”走出酒楼的时候,张恒忽然停下的脚步,突然开口问道。
“张掌柜请说!”
“如果许掌柜的那一剑没有斩下去,你今日还会与吾等商谈如此大事乎?”
“不会!”
牧景坦然的道:“若是你们被这样的羞辱却没有一点怒气,那说明他们的自尊已经麻木,连这点血气都已经没有,你们注定已经是奴隶,不管我如何给你们信心,你们只会臣服在的士族的威芒之下,绝不会防抗,我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谢谢牧公子的坦然!”
张恒深呼吸一口气:“我很期望令尊能赢!”
“他会赢的!”牧景自信的道。
论起打仗,他父亲绝不会让他失望,就算有些猫腻,成罗在父亲身边,雷公善战,成罗善谋,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的。
“谭宗!”
在出城返回景平村的路上,牧景骑在马背上,看着左边骑着马的谭宗,突然开口。
“少当家,有何吩咐!”
“在东市集之中找一个院落,买下来,然后找人修筑一下,这将会是商行的落脚之处!”
牧景想了想:“就挂上景平商行的牌匾!”
“少当家,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答应你吗?”
雷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和牧景并肩而走,神色有些郁闷,那赤火剑可是他比较喜欢的武器,却让牧景拱手送出去了,多少有些不爽。
“他们已经答应了!”
牧景闻言,嘴角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道:“如果他们不答应,今日他们就不会来赴约了,赴约就已经说明他的态度,我能挑选他们,因为他们骨子里面都是仇视士族了,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定会把握,他们如今的态度,不过只是在说服他们自己而已,毕竟要他们反抗一直以来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山,需要勇气的,所以他们选择了这个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