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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个叉是甚么意思?莫非梁山贼寇不肯出战?!”刘豫一掌拍到书案之上,大怒道。
“王伦答应了明日决战,至于在战书上画的甚么,小将却是不知!”宣赞回禀道。
“答应决战?”刘豫面色缓和了些,确认道:“可是他亲口说的?”
“他当着梁山五七十个头领亲口所言,小将敢担保他明日必会出战!”宣赞点头道,王伦这样的人,除了身份上不得台面,其他一些做人的品质,简直比朝廷里某些位高权重之辈不知强了多少倍去。
“你替他担保?”这时刘豫没头脑的说了一句,单廷珪和魏定国忽然紧张起来,有些担心的望向宣赞,哪知宣赞浑然不觉的模样,一点上前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两人心中不禁大急。
一声突兀的笑声打破场面的沉闷,只见刘豫将战书一丢,故作轻松的笑道:“听说这厮是个落第书生,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居然在战书上画个不伦不类的红叉,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刘豫说完,却无人接口,气氛一时有些冷场。关胜眼睛眯成一条缝,似老僧入定一般,而宣赞则入神的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些甚么。单廷珪和魏定国对视一眼,怕上官脸面挂不住,急忙出言救场。
刘豫为官这许多年,岂能看不出关胜和宣赞两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实则心中不服。但他此时也不把话挑破,毕竟明日大战还要用到这两人头上,待日后剿匪成功,胜券在握之时,再叫他们知道甚么叫做规矩!
“关将军,宣将军,如无大事,各位便请自便,明日一早,整军决战!”
关胜闻言睁开虎眼,诧异道:“宣将军虎口一行,相公怎不问问他梁山虚实?”
刘豫见说心中不禁温怒,暗骂道:“还用你来教我做事?”只是他城府极深,当下叫人看不出喜怒道:“既然关将军关注草寇情形,如此便请宣将军说说贼寇内部虚实罢!”
“梁山眼下估计有五七十位头领,若说各个武艺高强怕是虚言,但多有本领高强的朝廷军官、江湖豪杰位列席间,比如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宣赞说了一半,突然被魏定国打断,只见他失惊道:“王进?殿帅府里的王教头?”
“正是此人!看他面黄肌瘦,似乎大病未愈的模样,比当年在东京消瘦了许多!”宣赞因为关胜的缘故,跟单廷珪、魏定国一见如故,此时见他相问,便详细介绍着。
魏定国和单廷珪四目相对,感慨一声,面露沧桑,便不再言。只听宣赞继续道:“还有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都是当年东京风云一时的人物。我军既要决战,必不能小看这些禁军宿将!”其实当时在聚义厅上,宣赞已经认出徐宁,只是此时有意识的没有说出他的名字来。这人身世可悲可叹,他还活着的秘密,不该由自己嘴中说出来。
“小将上山后,曾激怒了山寨几位头领,但王伦一言而决之,轻描淡写的放小将下山,当先发难几人,都无话敢言,由此可推知王伦在敌军中的威信!而且头领中有三人与众不同,与王伦一同坐北向南,傲视群雄,应该地位非凡!是以小将认为,即便王伦失手被擒,还有这三人可支撑大局。擒贼先擒王之计,此时用在梁山身上不妥!”
宣赞说完人事,又说起梁山地形,言语间十分详尽,听得单廷珪、魏定国二人眉头直皱的同时,心中愈发佩服起此人来。到底是东京枢密院出来的人物,虽是郡马身份,但无论如何也难以掩盖其人之才华。
宣赞这一番连见闻带分析的言语说下来,不单内行人听得点头连连,就是外行如刘豫,都是听出攻取梁山的不易来,当下不禁出言打断宣赞道:“正因为梁山泊不易攻取,是以我等务必要于明日一战而定乾坤!关将军、宣将军,这一战多要依仗两位勇力,今日且好好歇着,待平了梁山贼寇,我必上书褒奖二位功劳!”
关胜见说眼都不睁,只是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宣赞被他打断,也懒得再言,拱了拱手,侍立不语,刘豫也没了再夸夸其谈的兴趣,草草说了几句,便遣散众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发闷。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朝廷征讨大军准备妥当,当下朝水泊进发,路上刘豫对手下二将道:“你等不比关胜、宣赞,都是我心腹人,这一战务必倾力助我,咱们凌州都监之位空缺久矣,若是此番得胜,蔡相公面前我也好替二位请功!”
单廷珪、魏定国二人见说,心中忽起一番腻味,似关胜、宣赞这样的良将,本该是朝廷倚重的对象,如今却被顶头上司处处见疑,这仗还未开打,便显现一丝不和谐的裂缝,直叫两人心中耿耿。无奈刘豫是该管的上官,三人好歹合作数年,也还算和睦,当下只好含混过去。
话说两万人马走了一上午,丝毫没见到梁山贼寇的影子,刘豫大怒,刚要传宣赞过来问罪,忽见一骑飞奔而来,惊惶不定的叫道:“前面发现梁山贼……贼兵踪迹,人数不下三……三三万人!”
“甚么三三三万人,难不成王伦那厮能撒豆成兵,变出九万人来不曾!你这没脑子的东西!朝廷平日养你们干甚么吃的,遇上一伙乌合之众,便吓成这般!”刘豫见左右诸将都露出惊骇神色,暗道不妙。只觉临阵之时,岂能露怯?当下环顾众将,故意破口大骂,贬低起敌军来。
这招竟然颇有成效,反正在刘豫目光到处,众人无不挺胸抬头,刘豫这才微微安心,当下抽出佩剑,下令道:“传令关胜、宣赞先行迎敌,其余众将,随我上前杀贼!”
单廷珪暗道刘豫鼓气倒是颇有一套,但是眼下士卒走了大半日,正是饥渴难耐之时,绝不是对阵的最佳时机,奈何梁山人马已在近前,也别无他法,只好随着刘豫上前,又走了两三里路,只见友军和梁山人马已经射开阵脚,各自做着临战前最后的部署。
刘豫带着单、魏两将,赶到中军位置和关胜、宣赞会合了,出言道:“本官听闻关将军乃汉末关云长之后,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望将军就在阵前斩杀一二贼将,挫败对手士气,并扬我军威,到时候本官再挥军掩杀,大事济矣!”
宣赞心知梁山泊摆出如此阵仗,那玉麒麟卢俊义必来,当夜孟州十字坡胜负已分,关胜难有取胜之机,何况关胜的义兄弟唐斌、郝思文都是敌阵大将,若是战场相见,情何以堪?乃当下出言道:“关将军深谙战阵谋略,叫他阵前斗将,岂不大材小用,依小将之见,不如……”
“宣将军,本官一心为国,尔等怎总有唱不完的反调?此时敌众我寡,敌逸我疲,此时正需要借重关将军虎威,挽回这一颓势!若是以寻常战法,你敢担保我军必胜?”刘豫拉下脸来道。
“这……”宣赞一时叫刘豫拿言语挤兑住,又不好说出那晚事实,正迟疑间,只听关胜叹了口气,道:“相公之法,并无不妥,小将愿往!”
“关将军深明大义,吾心甚慰!祝关将军旗开得胜,斩将之后不可缠战,速速归位,这临阵指挥大权,依旧拜托于你!”刘豫笑道。
刘豫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就是关胜挚友单廷珪、魏定国都觉无有不妥,关胜闻言更是无话可说,他是高傲的性子,从来不识一个“软”字,当下倒提青龙偃月刀,催着赤兔宝马,来到阵中,将刀一横,高声道:“蒲东关胜,愿领教卢员外高招!”
这边卢俊义果然如宣赞所料,正在阵中,听到关胜叫战,催马上前,对王伦道:“贵人偏偏贱用,一个统帅三军的将才,却拿来做一勇之夫!”
王伦望着千军万马前关胜那孤寂的身影,叹了口气,对卢俊义道:“员外那日胜了他,我若再请你出阵,未免叫英豪蹉叹。”
卢俊义闻言一怔,旋即一叹,朝王伦抱了抱拳,赶马回了本阵,燕青见状上前关切道:“主人,怎么不出阵?”
“你也知道,我当日胜了他,哥哥不愿欺负人,自有林教头、鲁提辖他们上阵!”卢俊义感喟道,“关胜能遇上哥哥这般重他的对手,却是他的造化!”
不说卢俊义在本阵中和燕青说着小话,只闻这时王伦高声道:“有那位兄弟,肯与蒲东关胜一战!”
众人闻言,都是战意高昂,纷纷请战,只见索超舔着嘴唇,迫切的望着林冲道:“大哥,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看好队伍,此人武艺不在唐斌之下!”林冲一句话语打消了索超上前一战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跟唐斌单挑时虽未有败绩,但人家那是看着兄弟情分上留了手的,自己再要去跟关胜一战,输了是小事,折了自家人马锐气可不是好耍的。
“林教头,你去还是洒家去?”正在林冲欲上前请战之时,但听鲁智深的爆喝声响起,躁得众将耳膜嗡嗡作响。
鲁智深这话明显表明他想去斗一斗关胜的态度,林冲是个万事不争的人,哪里会跟生死之交鲁智深抢这风头,当下叫道:“师兄小心!只管放开手脚,莫跟他耗!”
鲁智深哈哈大笑,道:“晓得,晓得!”说完志得意满,正欲提马上阵,前去会那关云长之后大刀关胜。哪知这时忽听一个委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大叫道:“两位哥哥好生欺负人,这关胜只你们斗得,偏我斗不得?咱新来的连个阵都上不成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