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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千恩万谢的宋四宏一家,又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姜怡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穿着一双精致的中跟皮凉鞋,挎着一个白色小包,化了一个淡妆,黛眉弯弯,琼鼻挺秀,娇俏的嘴角微微上扬,透露着几分天真,一双美目如清泉一样清澈,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显得楚楚动人。
平时穿警服,猛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韩均一边招呼她进来,一边诧异地问:“姜警官,今天不是周末吗。”
看守所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重案队现在是防火防盗防眼前这位正处级调研员。为确保万无一失,内勤蒋小燕一遍又一遍的核查账目,李指导员这些天更是净忙着自查自纠,排除隐患。
对重案队有意见,总是四处上访告状的那几个涉案人员家属;做事不太规矩,被重案队辞退的两个前协警;和王队闹过矛盾,已调往责任区刑警队的一个干警……都是他重点防控的对象。
姜怡不仅是重案队的一员,而且被“委以重任”,在这个关键时刻怎能让他脱离视线,没有借口都要找个借口过来“贴近侦察”。
“是周末,不过我们重案队很少双休的,同事们都在忙,就我一人歇着,所以……所以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您做点什么1,,毕竟您刚回国,对江城不是很熟悉,想去哪儿我至少可以给您当个向导。”
看着她那副尴尬不已的样子,韩均不禁笑道:“你们领导让你来的吧,脸红成那样,连撒谎都不会,真不知道你这个刑警是怎么干的。”
姜怡被说得无地自容,耷拉着头嘀咕道:“韩调研员,我没撒谎,我……我……我真是想帮您做点什么,毕竟您帮我们破了案,帮了那么大忙,总得感谢一下吧。”
白晓倩看不下去了,收起宋四宏和他老丈人刚签的委托书,回头笑道:“韩大律师,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为难一个女孩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姜怡,别理他,有姐在他别想赶你走。”
“谁说要赶姜警官走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饭可以乱吃,玩笑不能乱开,”白晓倩挽着姜怡的胳膊,调侃道:“再说这么一大美女愿意陪你,你就偷着乐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怡俏脸涨得通红,急忙道:“白姐,您说什么呀!”
白晓倩岂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诡秘一笑道:“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你俩真挺合适,郎才女貌,有共同爱好,又都在体制内,越看越般配。”
“白姐,您有完没完了,给自己男朋友介绍对象,哪有你这样的?”
“你误会了,我俩是住在一套房子里,但不在一个房间,更不睡同一张床。他看不上我,我更看不上他,如假包换的雇用关系,所以我宁可让你当老板娘,也不愿意让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跑过来对我指手画脚。”
雇佣关系,姜怡将信将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真的?”
白晓倩重重点了下头,一脸认真地确认道:“我骗你干什么,正如你刚才所说,哪有女友给男友介绍对象的?”
“晓倩,别闹了。”
韩均背起包,若无其事地笑道:“姜警官,我和白律师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我们是朋友,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这些年她帮了我许多忙,回国之后很多事情也一直是她帮我在打理。因为我俩年龄都不小了,我姐催得急,她父母对她的个人问题也催得紧,所以才凑到一块善意的欺骗各自家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姜怡很愿意相信他的话,想了想之后扑哧一笑道:“韩调研员,白律师,你们相互之间那么了解,又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感觉你俩真应该在一起。”
白晓倩咯咯娇笑道:“你这丫头,反倒撮合起我们了。跟你直说吧,正因为太了解,我们才没法在一起。”
“为什么?”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你谈过几次恋爱你就知道了。”
越扯越远,韩均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大早上的说这些干嘛,时间不早了,晚上还要赶回来参加邻居们的聚会,我们得抓紧点。”
手头上有那么多案子,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又要帮着处理,白晓倩干脆回头笑道:“姜怡,既然你有时间,那就帮我陪他去一趟东靖。这是泽丰贸易有限公司吴总的名片,我跟他联系过了,你按名片上的地址先去他那儿拿点东西,然后再出城。”
“去东靖市?”
“嗯,周末高速车多,路上小心点。”
有人愿意当司机,路上正好可以备备课,韩均把车钥匙往她手里一塞,微笑着提醒道:“穿皮鞋开车不安全,晓倩这儿有运动鞋,如果不合适可以去对面商场买一双。”
姜怡拍了拍包,不好意思地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带了鞋。”
韩均不禁哑然失笑道:“准备得挺充分,既然你带了就出发吧。”
白晓倩太忙,顾不上跟物业说地下停车位那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那辆个性十足的红色小mini,也依然非常霸气的总停在他花真金白银购买的车位上。
三人在植物园门口的收费停车场分道扬镳,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姜怡先拐上中山路主干道,载着韩均来到一家颇具规模的烟酒专营店前。
报出白晓倩的名字,店员非常客气,连打电话确认都不用,就把一箱软中华、八箱53度茅台、一大箱包装精美的茶叶和几箱雀巢速溶咖啡往车上塞,后备箱和后座堆得满满的,以至于一直喜欢坐后面的韩大律师,不得不坐到副驾驶上
出城上了高速,姜怡终于忍不住问道:“软中华一箱五十条,一条五六百,53度飞天茅台最低也要一千多,您一买就是八箱,算上那些茶叶和咖啡,这一车东西要花好几万吧?”
韩均捧着笔记本电脑,随口道:“白晓倩办的,具体多少我不太清楚。”
“送人?”
“是啊,我烟酒不沾,家里也没人抽烟喝酒,不送人买这些做什么。”
“我不吃不喝一年工资买这些恐怕都不够,您真大方。”
韩均也有些累了,把笔记本放到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你月薪多少?”
姜怡轻叹了口气,撅着小嘴道:“我刚参加工作,不能跟那些老同志比,更不能跟领导比。把津贴什么的都算上,也就三千出点头。可发到手却没这么多,遇到要捐款,要搞什么阳光活动的时候,财务就直接从工资里扣。”
“是有点少啊。”
“谁说不是呢,像我这样单身的无所谓,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像王队那样就不行了。他父亲刚做了腰间盘突出手术,一下子花了好几万,他老婆在居委会上班,一个月才两千多点,老人要看病,孩子要上学,又背着房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整个一月光族。”
这丫头,心眼倒不少。
韩均乐了,忍不住笑问道:“姜警官,你想说明什么?”
姜怡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韩调研员,我知道瞒不过您,可您有钱、有身份、有文化、有地位,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基层小民警?王队是对不起您,不过他也有他的难处,一是破案压力大,二来放不放人他真做不了主。就说宋四宏吧,听说让他办取保候审最后还是丁局拍的板。”
“你认为我在为难他?”
“难道不是吗?”
韩均遥望着窗外的一栋栋民居,淡淡地说道:“如果因为我的出现,让他感觉很内疚,那或许算是一种为难。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确实有那么点通过这种方式为难他的意思。因为作为一个警察,一个刑警队长,破案固然要紧,但不能成为知法犯法的理由。
程序正义真的很重要,我不希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再发生在别人身上,比如宋四宏。而我呢,无法改变整个执法系统的现状,但可以改变他。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在他身边转悠,那他就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姜怡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他是为了所谓的“程序正义”而为难,沉默了良久才将信将疑地问道:“仅此而已?”
韩均点点头:“仅此而已。”
“那……那……那看守所的事怎么解释?”
“看守所怎么了?”
“您真不知道?”
想起那一袋举报材料,韩均反应过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去看守所调研时,有人给了我一份举报材料,内容很详实,指控的罪名很严重,作为省法律顾问团成员,作为司法厅调研员,我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把它转交给你们丁局长。姜警官,我想换成你,你也会这么做。”
他可以交给市局、市委甚至省委省政府,最终却交给了丁局。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给了分局面子和余地,姜怡意识到自己错怪他了,一脸歉疚地轻声道:“韩调研员,对不起,我误会您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韩均摇头道:“不要说对不起,我也不是什么君子,况且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真要是算起来应该我说对不起,把你莫名其妙地牵扯进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